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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洗了手,对于没把师父衣裳弄脏这事,他感到十分惋惜。
他惋惜,他师父却是松了口气。叶鸯这混账,洗衣做饭刷碗劈柴一样不干,不晓得收拾一趟下来有多么累,叫他泡杯茶洗个果子都跟要杀了他一样,让他干点粗活累活那还了得?怕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第二天就花他师父的钱,跑到山下买个仆人回来。
叶景川不喜欢要仆人,不熟的人在他身旁,他总觉奇怪。再者,凡事亲力而为,才有几分隐居山林的意味,不然,在山中居住,和在大宅院里居住又有何区别?
他的意趣,叶鸯不懂,而叶鸯活到十八岁还不会洗衣做饭劈柴刷碗,也同叶景川的迁就有极大关系。
被师父每日敲敲打打,正是叶鸯为自己好吃懒做所付出的代价。白日里他被叶景川骂出一肚子怨气一肚子火,可到了晚上,师父做的饭菜一下肚,他立马抛却前尘旧事,将满腹怨怼尽数清空。
毕竟,人犯不着跟食物过不去。
“你那图,画完了没?”叶鸯埋头吃饭,忽地想起某件要事,饭菜还没咽下去,就急着抬头问。叶景川看他着急,起了逗弄的心思,居然在他的注视之下细嚼慢咽,小口吃饭,存心不让他好过,不满足他的好奇。
旁人无聊时吟诗作对挥毫泼墨,叶景川一无聊就只知道逗他徒弟。
“不说算了。”叶鸯火大,翻个白眼,埋头继续吃饭,既然叶景川这么爱卖关子,干脆让他把自己憋死。
果然,才低下头扒拉了没两口饭,叶景川就绷不住先开了口:“那图是快画完了。但我画完不画完,又同你有何干系?”
叶鸯不答,仅是张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叶景川又道:“……那终归是你叶家的东西,你若想要,自去我房中拿走便是。”
叶鸯想要?他当然不想要,他甚至不关心叶景川在画啥,不过是找个借口同狗师父搭话罢了。叶景川一接他的话,他立马将话题歪到别处,又问叶景川金风玉露的床软不软,花魁娘子身上香不香。
一旦提及金风玉露,叶景川脸色便不太好看,叶鸯只道他心虚,一说眠花宿柳,就要脚底冒汗双手发抖,殊不知叶景川气的是徒弟整日光想着花魁娘子,不仔细读书,还不认真练剑。两厢对视,各怀心思,师父冷笑,徒儿冷哼,扫荡完眼前饭菜,便隔张木桌对坐,哪个也不出声。
不知名的鸟站在外面树梢上啾啾鸣叫,叶景川偏过头朝窗外望去,忽地起身,收走叶鸯面前碗筷,低声骂道:“小混蛋,给老子滚回去睡觉!”
近几日,无名山上一下子冒出许多只新来的鸟。叶鸯从未听过这种鸟的叫声,并且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难免好奇,回屋临关门前,往树上多看了几眼,却意外地发现一片雪白的衣角。
有人藏在树上?
叶鸯骤然警觉,转头向叶景川所在那屋望去,唯见一星如豆,自窗缝中透出微微亮光,好似暗夜中一只鬼眼。不过多时,屋内那盏灯灭了,房门吱呀作响,缓缓开启,叶鸯忙关了门,佯装自己已经睡下,闪身到窗畔窥探着叶景川的一举一动。
然而叶景川只是站在门前,并无其他动作,反倒是树上那客人率先下来,给他行了个大礼。叶鸯在房中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叶景川恐怖如斯,居然逼迫客人给自己行礼,着实可怕得紧,也不晓得那前来拜访之人是个什么身份,同叶景川熟不熟。
大晚上还穿一身白,应当不是大盗小贼,看那纤细身材,应该是个女人没错。夜半三更,荒村野店,孤男寡女,能做啥好事情?叶鸯壮着胆子探头往狗师父门口看,然而那白衣女人和叶景川一并消失了,屋内如豆灯火再度亮起来。
☆、第 6 章
白衣女子随着叶景川进了屋,未尝落座,先从袖中掏出几封信来,面上闪过一丝促狭笑意,仿佛眼前此人正落入了她的圈套。叶景川淡然一瞥,却是没问她那些信是何人送来,更没有当着她的面拆信,只那样淡淡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她识趣一些,趁早走人。
可她显然不识趣。换句话说,她此行前来就是为了看叶景川吃瘪。叶景川早明了她的意图,因而微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坐到桌边,一封接一封地拆开那些信件,装模作样给她看。
此刻,那女子一改方才在外头的毕恭毕敬,径自坐到床上,翘着腿哼起了小曲。从她口中吐出的唱词并不高雅,恰恰相反,俱是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叶景川没听多久便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