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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梳儿。"沈云华突然站起身,冲着沈云梳深施一礼。"我代母亲给你赔罪了。"
沈云梳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阿姐!马车颠簸,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母亲若真想罚我,就不会说那么多话了。她的言辞虽重了些,这份真心京中多少夫人都比不来的。"
"梳儿……"
一时间两人竟是有了默契,不再多言。
"绮罗郡主毕竟是皇家人,再怎样亲密也别忘了身份。"沈云华简单提点了一句,却突然想起昨天妹妹告知自己的另一句话。"有朝一日才华超过翰林学士……莫非这就是妹妹的志向?"
沈云梳只浅浅一笑。
长姐总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其实自己尚未有明确的目标。但心中模糊的想法……却不止如此。
真的能做到吗?
再进入讲堂中,沈云梳敏感地察觉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与以往不同,想来自己和绮罗郡主有jiāo情的事已经被传出去了。
课后来找自己攀谈的人又多了几个,其中还包括先前说自己坏话的两位小姐。孙馨巧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多了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态度却没有多少转变。
沈云梳暗自点头,虽尚待考察,此人暂时作为自己的伙伴至少无功无过。至于其他人……郡主肯折节相jiāo,自己若来者不拒,不是太对不起她了?
午时,为了避开人群,沈云梳gān脆去了施黛妍的院子。
虽是深秋,僻静的小道仍见几抹翠意。篱笆外高悬着"凝黛阁"的牌匾,隐约能望见一个紫藤架,和架下煎茶的佳人。
"请问是哪位贵客来访?"
"学生沈云梳。"施先生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进来吧。"
下午没课,施黛妍只着一身玉色宽衣,再松松垮垮地搭了件品红的披锦。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其闲适从容的气质,令沈云梳觉得自己还得学上几十年。
"学生来请教些梳妆上的问题,叨扰先生的午憩了。"
"无妨,饮杯茶吧。"
"谢先生。"几缕香气沁人心脾,沈云梳双手捧起质朴的茶碗。几口下去满脸惊奇,"先生好手艺,学生从没喝过如此甘甜的茶。"
"甘甜?旁人都说这茶涩呢。"
"只是入口稍有些发涩而已,回味起来便香冽了。"
"沈小姐灵慧。"施黛妍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曾经,她也像你这么说呢。"
沈云梳不敢多言,暗骂自己惹了先生伤心。说来讽刺,东陵书院中的女夫子大多没有家室,不是孀妇就是自梳。是了,那些要面子的男人也不会允许妻子出来教书。
施先生终身未嫁,也许她年轻时也有一位玉郎;可功成名就后负心薄幸……
察觉自己的想法出了格,沈云梳赶忙甩了甩头。施黛妍回过神来,"让你看笑话了。"
此后两人便只是谈些梳妆之道,倒也自在。
"还有两刻钟便开课了,学生告辞。"凝黛阁十分僻静,距离讲堂也较远。沈云梳看了看天色,起身行礼道。
"奴家记得沈小姐下节是诗艺?"
"正是。"沈云梳微微疑惑地答道。
"沈小姐可还打算作首好词?"
沈云梳似乎明白了什么,"先生可是要劝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非也。"施黛妍笑了,"我是要鼓励你。不遭人嫉是庸才,事事谨慎,活得岂不是太没意思了。你既有父母长姐护着,行事出格些或许反倒歪打正着。"
沈云梳惊讶之后,似有所悟。她一躬到地:"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施黛妍微笑地点了点头。"去吧。"
看着尚显稚嫩的少女出了院门,含在嘴边的呢喃随风而逝。
"不要像我一样……因为懦弱,悔恨终生。"
沈云梳口中细细咀嚼着先生的话,心中越发地感动。
对于父亲,即使碍于身份不甚亲近,她却一向敬爱。无论何人,只要见了兄姐和幼弟都禁不住赞一句大人治理内宅有方,沈家家风极正。官宦人家表面富丽堂皇,实际哪府中没有些腌臜事?可自己家中,父亲极看重兄妹四人的教养不说,百忙之中还常常抽出时间来陪伴他们,更劝告着母亲持家勤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