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祭天（下）

“真的？卿儿，此话当真？”

苦心追求多年终是得偿所愿，刚听完我说的这句话，凌庭轩便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我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很大，抱得也很紧，那一双缓缓收拢的坚实臂膀，渐渐勒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犹豫了一下，我伸出双手，就着埋在他怀里的姿势，绕过腰际搭上宽阔的后背。可如此轻柔的动作却像是给凌庭轩带去了极大的震撼，一时间，从贴在他胸膛上的脸颊传来的温暖，带上了几分源于激动的颤抖。

然而，美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哭号，车内的温馨在瞬间被打破。

凌庭轩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松开了环绕着我的双臂，转而用两只手牢牢的掐住我的肩膀往后重重推开，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

过于猛烈的动作让我毫无防备的撞上了身后坚硬的车壁，“咚”的一声钝响后，随之而来的，是必须要紧咬牙关才能忍住的火辣痛楚。

看着我微微抽动的唇角，凌庭轩意识到自己有些粗鲁，松了松手上的力度。不过他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从惊喜变得冷静，嘴边漾开了几分笑意，似是在玩味方才的一刻缠绵。

“卿儿，你话可当真？”

“当真。”

“不会后悔？”

“永不言悔。”

“即使从今以后，我要你断绝和以前所有的联系，要你与‘沁雪’再无瓜葛，再也不能与凌逍遥、莫追魂见面？”

面对凌庭轩一再的确认，我都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回答，此刻稍作停顿，他立即露出了“我就知道你只是做戏，并非真心”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愈见邪佞。

“只要凌大哥答应我的请求，今后我不再是公孙若雅，不再是沁雪，不再是若卿公子，更不再是沈若卿……你走到哪，我便跟你去哪，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只做唯一属于你的卿儿！”

凌庭轩本以为我只是在故弄玄虚，然而一番郑重其事的承诺却是他始料未及，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一阵思量，随后点了点头：“好，你说。”

“我也要你，做一个唯一只属于我的凌大哥。放弃皇位，解散血薇，不要再伤害任何人，和我一道退出江湖，从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轰隆……

入夏以来的第一个惊雷偏偏这时在半空中炸开，紧接着外面的雨势看似渐渐转小了，然而随着那道仿佛要将天地劈开的闪电落下，伴着断断续续的轰鸣，雨点砸落在车顶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是密集的鼓点，不断敲打着我和凌庭轩两个人的心……

“你能答应我吗？”

“只要你一句话，从今以后，世界上就只有属于你的卿儿。我的眼里只看着你，心里只想着你，只要你一句话……”

时近晌午，天色却已如深夜般墨黑，借着偶尔闪烁的幽紫电光，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凌庭轩也会有举棋不定迟疑不决的时候。好几次，他张开了嘴巴，然而双唇微颤，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样，我们二人保持着四目相对的姿势很久很久，凌庭轩迟迟没有作出决定……也许，是仍然对我的承诺有所怀疑，也许，是执着于他的皇位不愿放手。

“启禀皇上！”

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突兀的停下，凌庭轩来不及站住身子，有些狼狈的跌坐在铺了软垫的地板上。等候在车门外，未得宣召贸然前来通传的士兵已经做好了接受责罚的准备，可是当他看见亲自开门的皇上似乎有些感谢他的唐突时，不由愣在当场。

“出了什么事？”

“啊，是……启禀皇上，雨势实在太大，皇陵地势低洼已有不少积水，礼部尚书大人派人快马前来请示，祭天仪式是否还要照常举行？”

“皇上啊！”

“您要救救我们啊！”

不等凌庭轩做出回答，附近的群众一听祭天仪式可能会被取消，立刻跪倒在地更加大声的哭喊起来。随着消息不断向远处传开，百姓们接连下跪请命，不用多时，放眼望去，除了祭祀队伍的随行人员和维护秩序的官兵，再也看不到一个直立的身影。

冒雨下车，面对这些把自己当作神明般膜拜的子民，凌庭轩转头朝向车内：

“为了你，我可以解散血薇，可以放过所有人，可是你看到了，凌国的百姓们不能没有我……唯独皇位，是我不能放弃的。”

轰雷掣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