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两只老狐狸
红花一怔,紧接着,她很是悠闲的将手伸到了铜盆中洗了洗,轻飘飘的瞥眼看向了李三娘,道:“还能怎么样呢,跑了!”
“跑了?”李三娘继续笑,她笑意极深,几乎要将她眸子中揶揄的神采给盖了过去。她接过剪刀,用一块白布擦了擦,问道:“怎么会跑了呢?你以前不是说,他挺喜欢你的吗?”
“我哪知道。”红花显然是听出了李三娘话里有话,她垂着眼,脸上的脂粉已经糊了大半,露出了里面苍白的皮肤,她的皮肤应该是比涂在脸上的白粉还要白一点都,皮肤和白粉都很白,在微弱的橘黄色灯光下,仿佛天地黯淡,就剩下了红花的一张白脸在怔怔的出着神。
红花也不知道白逍为什么跑了,亦或是说,女妓和公子之间的故事永远没有天长地久的,她们被说书的唱成了风流韵事,什么是风流韵事?就是算不得真的事。红花想当真,可是当不得真,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她的那场“风流韵事”后来被人提及时,红花只剩下了一句“我哪知道。”
——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三娘笑了笑,她转过身,又拉起了旁边的一张桌子,将两只四方桌子并拢在一起,之后,她抬起伊惹的腿,将她的身体放到了桌子上面。轻轻扯开了伊惹肩膀处的白布,边扯边道:
“姑娘,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做不得真吗?——就是戏子之情,你一个唱曲的,也就一副好嗓子还能忽悠点儿人,除此之外,你还有哪点好?你别怪三姐多说,我也不是故意揭你的伤疤,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的,有些道理,不用旁人说,你自己就能明白,而又有些道理,有人给你说了,你就要好好的听着,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说的的道理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亏才总结出来的……戏子无情,不是说唱戏的没有感情,相反,戏子唱了那么多出故事,比任何人都有情,戏子无情是凡人说的,无情的不是戏子,而是戏子喜欢的人。你虽是个唱曲儿的,但是道理也是一样的,我虽然是个妓女,可是道理还是一样的。我们不是没有情,只是一厢情愿倒贴的多了,也尝透了世间冷暖,我们的感情,大抵不过是一见钟情,天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月老,若是有,我偏要问问他,为何把我的手指头上牵了那么多的红线,个个都是死结……老娘这一辈子都被那老头子给毁了!”
红花淡淡瞥了她一眼,心中突然油然升起了一种同是天涯苦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我的红线倒是不多,”红花说:“月老待我不薄,笼统就往我的手指头上牵了白逍那么一根红线。”
“是啊……”李三娘很是感慨,她目光很涣散,像是在脑海之中想出了自己的前半生:“当年老娘也算是如花似玉的一朵娇花,容颜易老……一眨眼……”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悠悠道:“一眨眼,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伊惹的伤口,用黑色的剪刀缓缓的剪掉了她周围的布料,伊惹的伤口已经缓缓的结痂了,仍有血液正在从其中缓缓的渗出,李三娘用烧红了的刀缓缓的沿着伊惹伤口周围翻飞着的肉划了一圈,那些翻飞的皮肉犹如败絮一般,被冷硬的刀锋轻轻一拉,便剜了下来。剜肉之痛痛彻心扉,昏迷着的伊惹在睡梦之中闷哼了一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这姑娘倒是能忍。”李三娘笑了一声,放下了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白瓷瓶子,将里面的白色药粉晃了晃,缓缓的倒在了伊惹的伤口上。李三娘道:“疼成这样都不醒……”
“那是你下手太轻!”红花坐在李三娘的旁边,道:“剜肉都剜那么一丁点儿,三姐,你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大善人,这点狠心都下不去,我看呐,你也别在这折腾人家姑娘了,趁早去请个大夫,她伤的这么重,万一伤口什么都感染了,可是要危及性命的!”
“闭嘴吧你!”李三娘瞪了红花一眼,道:“就数你懂的多。”
红花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道:“得,我不多话,你慢慢剜,人救死救活都是你的,不关老娘的事!”
李三娘撕拉一声,沿着伊惹的衣角扯下来了一条长长的白布,沿着他的伤口包裹了几番,之后将她的身体放平,擦了把冷汗,转过了身。
看了红花一眼,李三娘摆摆手,决定懒得与她计较,而后道:“行了,让她先睡一会,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花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道:“大概三更。”
李三娘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