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气不卑不亢,举止随性飘逸,微微上挑的眼角甚至含着笑意,如午后歪在榻上品茶一般慵懒,丝毫没有瑟缩之意。
茜帝打量着面前的人,心中暗自震惊。踏雪临霜,殷歌流阙,民间选出的天下四美,他虽有耳闻,却始终没有当真,甚至不太高兴百姓们把皇族和盗贼、男娼、魔教之徒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可此时见了殷歌,他才对四美之说心服口服。
“殷歌!朕知道你,果然惊艳绝伦,比之云王丝毫不逊色,方才是你在吹笛吗?”
“是。”
“不知你可愿再奏一曲?”
殷歌微微一笑。
“草民遵旨。”
说话间,已有人抬来座椅,殷歌撩袍而坐,取出腰间玉笛横于唇边,空灵笛声便缓缓流淌开来,宛转清冷,众人竟感觉到一阵清寒之气扑面而来,抬眼望去,殷歌身后,竟似有大片白梅,在风雪中扑簌成阵,匝入冰辙,再细看时,笛声已止,梅花与风雪皆不见,只见殷歌面庞映着熊熊篝火,灼灼生辉,神态无比宁静。
陶薇听得呆住,自言自语。
“这曲子,我像是在哪里听过……”
“《陵安初雪》,从前,三哥总是吹给我听。”
陶薇回头,只见桐雨腮边挂着两行清泪,她忙用袖子掩住,却掩不住低低的抽泣声。
“我只是……只是很怀念。”
众人犹自沉沦笛声之中良久不能回神,茜帝沉吟半晌,动容地道。
“玉笛吹彻夜黄昏,白凤高飞近九阍,到此凡夫齐仰视,冰霜为骨月为魂。操乐圣手,卿当之无愧。”
“陛下谬赞。”
茜帝看了楚云止一眼,感叹道。
“三弟,朕记得你从前也十分擅长吹笛,可惜近几年,却不见你吹了。”
易青菡也感触良多地看向楚云止。
“是啊,阿止从前在宴国时,每每思念故乡,总是独自吹这曲子,若是闭上眼,我甚至以为,又回到了十年前。”
楚云止神情漠然,对易青菡视若无睹,只看着茜帝淡然一笑。
“境由心生,当年去国离乡,才寄情于笛声聊解寂寞,如今又何必再做此等哀音怨曲。”
茜帝想起他替自己沦为质子之事,不由心生愧疚,不想再触及这个伤感的话题,自转过头对殷歌笑道。
“殷歌,今日大家同乐,还是吹些明快的曲子吧。”
殷歌点头,再次将笛子置于唇边,却见一直默默坐在茜帝身边的小叶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好困好困。”
茜帝看看天色。
“确实已经不早了,算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诸位爱卿且好好歇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萧慕,殷公子的起居,你着人好生安排,这几日,殷公子便留在围场同游吧。”
夜深,殷歌独坐于灯前,轻轻抚着案前玉笛,他明白这样做,原本平静的生活未免要起波澜,可身为旁观者,却不是局外人,果然还是,无法再坐视下去了吧?
“殷歌?”
帐篷掀起一角,一颗脑袋钻了进来,不确定地巡视着。
殷歌放下玉笛,笑了起来。
“王妃深夜造访,只怕不妥吧?”
陶薇哪里管妥不妥,见他没睡,径自大喇喇地就那么走过来,闷声在案边坐下。
“怎么了?”
陶薇沉默片刻,才开口。
“我记起来了,《陵安初雪》,我记起来在哪里听过了,十年前在旱野的山林之中,有个吹笛的少年救了我的命,他吹的就是这曲子。”
殷歌眸子闪了闪,笑着问道。
“哦?单凭一首曲子,王妃便以为,我是那个救你的少年吗?”
陶薇突然起身冲到他身边,这倒让殷歌吓了一跳,好在她也没胆子做什么,只是赌气望着他咬牙切齿。
“你不要老是一副敷衍的态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讨厌我?”
殷歌愣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陶薇没想到他答得那么干脆,心中大为受创,却勉强稳住身子,厚脸皮道。
“那……怎样才能不讨厌我?”
殷歌无语,笑道。
“这叫在下怎么说好,这种事情,还能勉强吗?”
“怎么不能……你讨厌我什么,我可以改啊!”
殷歌摇摇头,站起身子,手指抚上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