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薇醒来时,周遭的一切已经完好如初,她起身,再次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一干二净。
流阙的处理手段很简单,屋子毁了,便换一间新的,茶饭掀了,又重新做了送来,如此反复三四日,陶薇的伤在乐此不疲的抗争和视若无睹的冷处理中渐渐痊愈。
流阙偶尔经过,会站在屋外,隔着窗与她说两句话。
“放我走。”
“我不会让你杀易青蓝。”
“放我走!”
“等一切结束,我会让你自由的。”
“滚!”
不欢而散。
此时夏日已近尾声,秋意渐渐袭来,陶薇又将床榻砸烂,被子扯做碎絮,入夜便无处可睡,她也不在乎,缩在墙角就睡,到了半夜,寒气上来,竟发起了烧。
浑身滚热,口干舌燥,她在梦中叫着临霜的名字。
那天,她在扶桑花下陪了他一夜,最后又亲手将他下葬,棺材盖几番合上,终是不舍,又再次揭开,对着那枯骨红衣看一阵,哭一阵,笑一阵,直到天明……
汹涌的仇恨,终究在绝望中渐渐冷却。
没了临霜,一切业已了无生趣,恨也好爱也好,到最后都化作平静。
她突然明白了秦姜的做法,失去的空虚,只能用与他相伴的时光才能填满。
如今,她却连守着他的尸骨也都成了奢望。
有只手覆上她的额头,带来一片清凉。
“发烧了?”
温柔的询问,似曾相似。
来人一叹,将她抱了起来,陶薇昏昏沉沉,只觉得这个怀抱充满馨香,微凉的体温驱散热意,她无意识地往那怀抱里钻了钻。
流阙将她抱出狼狈的房间,放在柔软宽阔的大床上,替她拉起被褥,临走,却被她拉住了袖子。
他想了想,还是在床前坐下,将她抱起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
她不断喃喃着临霜的名字,低头,那烧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流阙抬指替她拭去眼角一滴泪,默默抬眼望天边冷月。
身边悉悉索索的响动让陶薇猛然惊醒,端着药碗的侍女吓得后退几步,陶薇定定看她一眼,摇头。
昨夜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她。
那微冷的怀抱,清芬的衣香,其实她不难猜到。
她很快压制下那一丝动容。
屋里还站着一个女人,身段袅娜,腰肢纤细。
缚雪从侍女手上接过药,示意她退下后,亲自捧了药递到陶薇面前。
陶薇反手打翻,药汁洒了一地。
意料之中,缚雪没有惊讶,反而轻启贝齿笑了。
“你恨殿主?”
陶薇抱膝坐着,视她为无物。
“想走是吗?我可以帮你。”
陶薇转过脸,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却又回过头去。
“不相信?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缚雪反手将门闭紧,走到她身边坐下,将雪白如葱管的一双玉手在眼前翻来覆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
“你可知道九幽殿右使江蓠?”
陶薇没有反应,缚雪继续道。
“我发现了教主的秘密,无意中将此透露给了他,你在蓉城遇见殿主的那个十五之夜,江蓠原本打算叛变。”
陶薇侧目,眸中总算有了反应。
“那夜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直到最近,殿主为了你,再次开启寒玉洞,我终于找到了他,他被殿主囚禁在地下冰河之中,全身经脉尽废,由于长期泡在冰涧里,下半身已经彻底坏死。”
缚雪的声音很轻,却有些颤抖。
“你如果见过他,根本想不到他原本是多么潇洒俊逸,可不管变成什么样,我还是爱他,我亲手结束了他的痛苦,那一剑刺下去,杀了他,也杀了原来的缚雪。”
她收紧柔夷,长指甲嵌入肉里,陶薇看着她,神色复杂。
血丝顺着五指蜿蜒而下,缚雪起身。
“今夜,殿主入宫以后,我会替你解开大穴。”
宴皇寝宫,易青蓝与流阙立在九鼎丹炉边,一个雪裘高冠,一个黑衣墨袍。那长身掩在黑缎斗篷中,被火光勾出一层柔和的金,衬得他整个人像个肃穆的神。
宴皇深深吐出一口气,收功起身。
“国师,不死丹可带来了?”
流阙自袖中取出一个锦匣,在镶金的盖子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