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悲笳数声动

一阵风吹来，伴随着雨声，战场上方盘旋着无数亡灵的哀鸣。

他们不甘心！他们不情愿！他们不愿最终化作一具白骨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他们想念父母、思念妻儿、担心内忧外患的国家能不能照顾好他们！

他们不想战争，不想尸骨无存，不想拼尽全力最终还是国破家亡！

他们……想回家了……

厮杀结束，将军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战场上，看着身边数不清的敌我尸体，眼底是深深的悲哀。

身上的铠甲不再完整、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被雨水冲刷了这么久都洗不干净的血污。

无数支利箭插在身上，身上满是数不清的伤口，被头发挡住的那只眼睛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用剩下的那只眼仔细的看清了地上每一具尸体的样貌，将军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缓缓的低下了头……

至此，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最终依旧站在这个战场上，手执利剑、面对东方，继续守护着他的那一方疆土。

乐音到此结束，在乐曲的最后，众人仿佛听见了将军临死前最后的低喃：

爹、娘、吾妻、吾儿，对不起……

一曲终了，人散茶凉。

缓缓停下手，慕云曦脸上早已是泪痕遍布，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下巴处滑落，滴落在琴弦上，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闻之，众人缓缓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不再是凄凉的战场。

眼前也没有了数不清的尸体，空气中难闻的血腥味也一同消失。

头顶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落下，只留一抹余晖照耀大地。

收起遮阳棚，众人望着那灿烂如火的晚霞，心底竟没有丝毫的开阔之意，满满的皆是悲凉。

有些人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了，其中以武将最为感同身受。

很多年老的将军都留下了久违的泪水，仿佛回到了当年上战场时的样子。

慕云曦坐在琴前，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心底都是思念之意。

爸……你在那边还好吗？

不知为何，当慕云曦碰到这流月琴时，心底想到的都是自己那个一心为国、哪怕已经退役了都还要重返战场的爸爸。

手下不知不觉就将这首《悲笳》弹了出来，一首大气悲凉、祭奠名将、集国家和个人之悲于一体的悲壮之曲。

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哪里来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如今的山河无恙是由多少兵将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曾经的慕云曦是那么的痛恨战争，因为那让她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当看到爸爸的军装被送回来时，慕云曦跪在地上整整一天，却一滴眼泪也没流。

爸爸说过，做人要坚强，应该在合适的时候让自己脆弱。

而亲人离世是最不该哭的，亲人们脱离了凡尘的痛苦，我们该高兴才是。

所以从爸爸离世后，慕云曦一滴眼泪也没流过。可今天……

眼泪一颗颗滴落在琴身上，轻轻抚摸流月琴，慕云曦喃喃道：谢谢你，让我又重新看见了爸爸！

台上，寒程言看着坐在琴前默默流泪的女子，不知为何竟将她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小团子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