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围炉夜话

沈云清从他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的严实合缝，一打开却是全都碎了，比之前红林那次她和萧景华吃的那次还要碎的厉害。

毕竟上次是被马车颠簸而颠碎的，这次却是被她整个人直接压在上面给压碎了。

用油炸过又细细地碾碎的芝麻的香气混着桂花香甜的气味瞬间就涌到了鼻子里，光是闻着气味就好像已经能回味出凉糕入口时甜而不腻，香里微凉的味道。

或许放在平常，碎成这个样子，沈云清还会有些嫌弃，但是现在却是完全顾不得了，她先是把碎了的糕点倒了一些到手上，就着手吃了，觉得自己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就拿着油纸包的剩余的芝麻桂花凉糕小心地喂萧景华吃了。

沈云清没有再问她掉进坑里之前问萧景华的那句“你怎么会到围场来的”，毕竟她自己到这儿的目的也不光明正大，两个人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有本书叫作《围炉夜话》，其中有一句“寒夜围炉，顾篝灯坐对，嘻嘻然言非所宜言，皆无所谓乐，不将虚此良夜。”

此刻在这个大坑里，没有温暖的火炉，也没有篝灯，他们两个更不是会“言非所宜言”的人，但是在这样安静又像是刚经过一场大战的夜里，的确是让人很有说话谈心的欲望的。

萧景华突然开口打破了徘徊在他们之间不散的寂静：“其实那么多名花奇草，我最爱的只是桂花……”

沈云清接道：“我倒是也爱桂花。”

萧景华低声呵呵笑了声。

沈云清转向他，问：“你笑什么？”

萧景华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道：“只是以为你这样的人会喜欢莲花的。”然后继续问道：“你爱桂花什么？”

沈云清思索了片刻，缓缓吟道：“空山寻桂树，折香思故人。故人隔秋水，一望一回颦。”

下句是：“南山北山路，载花如行云。阑干望双桨，农枝储待君。”

萧景华那双眼睛深深地看向了沈云清，沈云清一双眼睛只痴痴瞧着一个地方，虽然在看着，神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此刻思念着的，望穿秋水，想要把桂花储存起来等待着的是谁呢？

可能是那个为她喝下毒酒在她面前死去的林翰章，不过最可能的就是让她会生气、会吃醋的萧景阳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他的目光，沈云清回了神，说道：“我的确是爱莲花的，不过此时也有些爱桂花的。”

萧景华收回了目光，挣扎着让自己完全坐起来，方才沈云清为方便喂他吃东西所以把他扶起了，如今自己完全坐起来倒也不算艰难。

他等喘息声平定一些才继续道：“我爱桂花爱的是‘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只是，爱两种花，又能否爱两个人呢？

司天监竟是吃白饭的，算了个这么差的日子来，早先的无星无月，竟是征兆似的。白日里仍是艳阳高照，谁知到了鸡鸣之时，天就降下了雨来。

“秋夜寒，秋雨凉。”

且不说萧景华本就身子骨比较弱，单是给他放了那许多血，哪怕是个体格壮硕的武将也得养上一阵子，何况是萧景阳，这如今也不知得吃多少阿胶，喝上多少补血养气的汤药才能给补得回来。

萧景华被毒蛇咬了还没缓过来，现在又被秋雨淋，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本就没了血色的脸如今更是灰白得吓人，说是面如土色也不为过。萧景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半梦，鼻尖是芝麻桂花凉糕的香气，以及沈云清身上独有的一种清香。这清香明明和桂花的香气不同，这应是莲花的香气，香远益清。

可是他却想到的是咏桂花的一句诗：

“清香不与群芳并，仙种原从月中来。”

半醒，有雨滴打在脸上，一滴一滴，有些疼。秋风凛冽无情，从袖子，襟口处不停地往身体里钻，避无可避。

萧景华冷的想要蜷起身子，可是衣袖像是灌了水一般，重的他半点动弹不得。鼻尖的那些香气全闻不见了，转而涌入的是刚被雨水打湿的泥土和不知名草木的气味。

有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温暖和属于沈云清的气味从衣服上传过来，他醒了，剧烈的挣扎起来，要把那熟悉的莲青色衣服给还回去，却被沈云清轻而易举地制住：“你如果再被淋病了，我还要下着雨医你，更麻烦。你披着，就拿你之前帮我的那些抵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