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练道:“没了,此处为龙首渠最南端,沿东北走二十里后临近灞水与渭水交界,才开始有水。这一段地势颇为复杂,早就堵塞了,否则也不会这一片荒地无人耕种。”
谢嫣然讶道:“那我们田庄用水从何而来?”
赵剑叹道:“饮水有几口井,不过水位也低,不够灌溉之用。田庄佃户便东去五里,去浐水河用牛车拉来,还算方便。”
赵开现在知道,这些佃户便是阿父之前的亲卫军属,闻言叹息道:“拉水就来回要走十里,如何还叫方便。这个问题定要解决,才好安心做些该做的。”
赵剑牵着缰绳,拉着谢嫣然,陪赵开离开驿道,沿小径缓缓往南上坡,两侧稀疏有些树木,倒也不怕日晒。
走了约摸一刻钟,便已到了第四梯,此处已比长安城高了许多,回首俯瞰过去,隐隐之中,只能见着些屋顶。
赵开颇为感慨,笑道:“如此北望长安,尽在掌下,倒是新鲜。先生,为何见不着龙首渠?”
强练尚未回答,便听到一股浑厚的声音传来,道:“少主来得够快的哩。这龙首渠南端,已然塌陷闭塞了。”
树林里转出剑伯高壮的身躯,精神矍铄,满脸笑意。
赵开大喜,急趋几步,道:“剑伯怎地来这了?可还吃住得习惯?”
剑伯笑道:“老夫本就山野村夫,有何不习惯的?我是沿着龙首渠查看水势,一路走到这的,凑巧遇到了你们。”
赵开与赵剑相视一笑,备觉温馨,道:“走,咱回家去。”
有强练在场,谢嫣然这个女弟子可不敢再待在车上,跳下来拉着师父的衣袖,亲昵撒娇。强练笑道:“田庄泥土飞扬,你这样一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可有苦头吃了。”
谢嫣然娇声道:“公子说过,自由比什么都重要。嫣然才不怕吃苦哩。”
待一行人走到第六梯最高处,山势突陡,下坡不再直线,改为三匝曲折向下。
除了坡道,两旁树木繁盛,以松林桑树居多,粗壮的需一人合抱。到了山底,是大片的竹林。
树涛阵阵,宛如耳语。
谢嫣然讷讷指着南边山岭尽头,讶道:“赵伯,明明这龙首山还有几百步便到了头,为何我们不从山前绕过去,要来这林中上坡下坡呢?”
赵剑挠挠头,苦笑道:“这条小径古来有之,可能是修龙首渠时便踩了出来。我们一直这么走,都习惯了。走那多绕几里地,山野村夫有的是力气,图个快捷,谁也没想走那边去。”
赵开倒是赞扬一声,道:“前人有路,后人便不愿再开新路,惯性思维害死人罢。嫣然说得对,山脚那边定要修出大路来,与官驿连通。我们把庄园的位置向前挪挪,修筑到山前去,便可以了。”
赵旭粗声解释道:“先前赵叔让我等隐蔽行事,部属叔伯们的木屋都做在树林之中,山前那边都不曾去走哩。就怕行迹太多,给人瞧出些端倪来。”
赵开心里隐隐作痛,道:“日后无须如此了。有我在,不会叫你们再日夜不安。”
转向强练道:“先生,你来已有一日,我刚才说的,你看可行么?”
强练笑道:“皇帝赐田便在山脚那边,如何去不得?庄园新址不仅要挪到山脚,还要挪远一些,才好避些闲话。”
赵开惊疑道:“先生话中有话,意何所指?”
强练肃容道:“老夫今日所言,你等先答应老夫,不可外传。”
赵开道:“先生,都是自家人,我赵开都可性命相托的,无须担心哩。”
赵旭几人各有感动,心底却觉得理所当然。为保护公子豁出自己的命,本就应当,没什么需要客套的。
强练道:“龙首山长六十余里,东北临渭水,西南到樊川。据老夫观测,自南朝北确有一条龙脉,龙尾在终南山,龙头就在此处。可谓风水宝地。”
赵开笑道:“先生,这龙脉之说且不论有多可靠。自汉以来,龙首山有龙脉就是公开的,长安小儿也知道哩。这长安城建在龙首山北边腰腹环抱之处,便是说借助了这龙脉之气。”
强练摇摇头,道:“不仅如此。问题在于,你们看,这六坡渐次降低,地形极像《易经》上乾卦的六爻。乾卦属阳,称九,自上而下,这六条土岗从北向南,依次为九一、九二……卦象。龙首塬,为九五之地,呈‘潜龙腾渊’之像,乃帝王孕育之地。谦之,你说会不会招嫌?”
赵开瞪大了眼睛,想起数十年后,此地便是隋唐皇宫之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