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能晚,否则伤口太新,就瞒不过去了……剑伯慢着,快去拿一坛最烈的酒来!”
赵剑讪讪地倒转剑柄,嗤笑道:“喝醉了再下手?这倒是好办法。”
“不是,是用来给伤口杀菌消毒的。嘿嘿,喝点也好。”
“杀菌?是什么玩意?老夫只听说用火烧灼……”
“土包子!剑伯快去,回头我再给你们解释!”
这一夜,赵氏田庄鸡飞狗跳,多了两个彻夜难眠的少男少女。
一个是真正裹着伤口哼哼的赵开,一个是对东归北齐充满想象的冯小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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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有两大府邸,一个是晋国公府,安置在距长安东北二百里的同州,那是宇文家族的大本营。宇文护倒有一半时间都在同州署理军事。另一个府邸大豖宰府,安置在长安皇宫边侧,宽广数百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宛如半个皇宫。宇文护平日议事都在该府之内,无须署衙。
大豖宰府常有三千禁卫军防卫,由禁卫大都督侯伏龙恩领军,大将军侯伏万寿、刘勇两人轮班,比皇宫防范得还要严密。
宇文护揽权之心,胜过一切,无论大事小事,都是先行决断再上报皇帝。北周共有左右十二军,都受宇文护节制,凡是军队的征调,没有宇文护的手令就不能行动。难怪两任皇帝都与他过不去,只是反而被夺了性命。
赵开没从大豖宰府署理正门进去,走的是后花园侧门,平日为家臣仆人采买通道。
他这等无官无职无爵的小儿郎,要不是有富平公主崔琬在养父宇文护面前撒娇带拔胡子,根本就见不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赵开由宫女领着,施施然走在鸟语花香的长廊上,一边欣赏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花园景致,一边暗暗感叹兵戟太多煞了风景。
赵开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再死一次并不那么害怕,他只是不想活的这么憋屈,所以一定要争上一争。
不怕死的人,自然不会战战兢兢。
走了半刻钟,经过了三次全方位的搜身,赵开才在书房内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丞相大人。
宇文护四十出头,面额光滑细腻,丝毫不见皱纹。面相上有着鲜卑族人典型的高挺鼻梁,上唇留着两撇短须,眼神深邃,除了开合之间偶尔有些阴冷外,倒是显得一派温和。
尤其是他身边站着崔琬和崔仲方,宇文护同万千爱女的慈父一样,正笑呵呵地看着桌上摊着的两幅字,赵开躬身施礼时连头都未抬一下。
赵开眼尖,看出正是自己送到崔府的两幅字,心里安定了许多。
崔琬略带羞意地看了一眼赵开,迅速低下头去,轻声给宇文护说着什么;崔仲方作为记室,如同秘书,笑吟吟地冲赵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赵开微微伸直身板,扫眼瞧了瞧这偌大的书房,发现居然左侧有个区隔出来的静室,与书房之间没有门户拦着,高出来一尺左右的地台上,蒲团、木鱼、香炉等佛门物件一应俱全,还摊着一本翻开的佛经。
赵开心道:传闻宇文护崇佛,每日必礼佛诵经,极为虔诚,果然是所言非虚。
此时,宇文护咳嗽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赵开快速收回目光,长揖一拜,高声道:“小子赵开,拜见晋国公、丞相大人万安!”
宇文护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开,慢声道:“琬儿说你想求见孤,所为何事啊?”
赵开双手举起手中的字轴,道:“小子听闻丞相大人崇佛,刚好得了一幅佛偈,特来送给丞相,务求好字配佛心,相得益彰。”
赵开此话,让在场的几人都颇为意外。宇文护讶然道:“哦?这倒是新鲜,且拿来看看。”
崔仲方过来接着字轴,退后一步,面向宇文护几步远,便缓缓打开。却见字轴上用隶书写着: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崔仲方最先看清,不禁啊了一声,口气十分惊喜。
宇文护被声音吸引,眯起眼睛细细一看,不由大喜,叫道:“好!快快呈过来。”
当时,禅宗才传到二祖慧可处,尚未开始传法。少林寺也才初建数十年,世人几乎都不曾听过禅法,世人所修行的,基本都是小乘佛法,只顾自身功德,何曾见过这样浅中带深的佛偈?
宇文护终日拜佛,就为求个心安,此刻见到佛偈,感觉被挠到了痒处,自然极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