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继续往里走,铃声又响起来。这铃声远近似乎没什么规律,却又似乎与自己动静有关:动则响,静则寂。吾羲心里紧张起来,如果这铃声是自己造成的,那这铃响无疑是在报讯,如果凶手在附近,他立即就能判定自己在哪儿。
远处又是一阵铃响,接着又是一阵铃响,却换了一个方向,接连又是几声铃响,各在不同方位,远近不同。吾羲一惊,想着自己该跑还是不动,四面方都是铃声,自己仿佛被铃声包围了……
吾羲缩了缩身体,忽然后背抵上什么软乎的物事,登时跳开,却见是个人惊吼着打过来,吾羲胡乱接了几招,却发现这招式分外熟悉,近看却是长生,身上的袍子沾满了血。
“长生?怎么是你?”
长生也认出吾羲来,反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吾羲正要解释,想起长远被人从山上扔下去,看着长生衣袍上的血迹,狐疑道:“长白师兄是怎么死的?”
长生忽然脸色煞白:“他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我……我……”长生神色躲闪,牙关锁着心里的真相。
“是你杀了长白师兄?”
“真的不是我!”长生几乎呼破喉咙:“是若朴杀了长白!”
“是若朴师兄!”
意外的消息让二人对视沉默。吾羲想起若朴温和谦恭的样子,他竟会下狠心杀人吗?又想起昨夜他和诚明对峙,言辞犀利,丝毫不让,与平时判若两人。
浓雾里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是走的很稳,没有任何犹疑。
长生一脸惊惶推开吾羲:“咱俩分头跑!跑掉一个是一个!”
一时间,林中铃声四面方地乱响。长生从听到那脚步声就仓惶逃走,像是在躲什么人。
当吾羲还在莫名其妙的的时候,长生这边就已经被人抓住了后领,他拼了命的挣扎却被来人一记手刃砍昏,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冬涉川将昏过去的长生扛在肩上,径自走了。
吾羲在林中茫然四探,浓雾遮眼不能辨方向,辛味刺鼻不能嗅味,铃声乱作不能听音色。
在这浓雾森林中,他俨然又瞎又聋又哑。
又一阵脚步声来,吾羲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大声了。
若朴仿佛是从浓雾中化出来的,依旧姿态翩然,只是素袍子上沾了脏污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了,脸色也有些虚弱和疲惫。
是若朴杀了长白!
吾羲想起自己质问长生时,长生指认的话。顿时觉得眼前的若朴不再是平时亲和谦恭的师兄了,而是长着若朴的样子的邪魔。
眼前,若朴看着吾羲,眉头一皱。
吾羲捕捉了这微妙的表情,他平时极少有这种不悦的表情,无欲无求几乎成仙的样子才是他的常态。
“你怎么进来的?”
吾羲却问:“若朴师兄衣裳为何有血?”
“受了点伤。”若朴又问:“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听话?非往后山里来……”
吾羲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谦和的若朴、言辞犀利的若朴、独来独往、经常来往后山、衣袍带血……
若朴点点头:“你把长白弄哪里去了?”
吾羲忽然探向若朴身后:“师兄,你后面好像有人……”
若朴猛然回头,身后却只有茫茫大雾,等若朴回头看时,面前空无一人,周围四面方的铃声乱响。若朴的眉毛拧巴起来,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
长生被带回玄通阁,醒来看见端正恭谨的隶体四字:“天地无为”。
“当时雾大,没细看,抓着了个孩子便以为是袭明,想不到长生也在那里。”冬涉川叹了口气:“我再去寻。”
“不必,我亲自去‘寒烟林’。突然间,千障卦寒烟林里这么热闹了,你和同尘先回去,长白的事……暂时不要对外说。”
长生听到长白,脸色一白,拉住妙玄通:“掌门,您赶紧去救袭明师兄!要赶在若朴前面!”
妙玄通还是理着他只有寸把长的胡子:“你在卦寒烟林里看到了什么?”
“若朴杀了人!长白师兄就是他杀的!”
冬涉川和同尘闻言俱是一惊。
房里一片死寂,一时无人说话。
妙玄通双目炯然看着长生:“你亲眼看见他杀人了?”
那眼神尖锐而逼迫,长生的额角滴下汗来:“我……我看见了!若朴背着长白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