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半个沾着土的馒头。
他趴在地上,看着居高临下的野狗,或者说,看着后者嘴里的食物。
已经饿疯了的小乞丐不管不顾的掐住了野狗的颚骨,不顾被尖牙刺破的手掌,执着的去拿那半个馒头。
边上的行人有瞧见这一幕人狗争食的,有轰然大笑的,亦有漠不关心的。
这些,他全部都听不见,他只知道,再不吃东西,他或许就要饿死了。
他奋力的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口粮,却忘了多日不曾进食,又行动不便的自己,如何能抵得过野狗的灵巧。两厢争夺之下,伴随着那半个馒头被吞咽进狗肚子里的,是双臂伤口上不断涌出的血液。
本该是鲜红色的血液,流淌过灰黑的手臂,沾染上暗色,在逐渐黑的视野里,慢慢的,慢慢的,和黑色的野狗混在了一处.......
成功独吞了食物的野狗毫不客气的把已经失力的手下败将向着一边狠狠的甩了出去。
他无力的摔落在地,被静止的环境,在落地的瞬间,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只耳朵紧贴着地面,这样近,连地面的震动,都好似随着他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
眼皮子越来越重。
他会死吗?
心跳和地面的震动开始重叠,过于吵杂的人声,掩盖过他粗重的喘息。
他不想死,可又并不怕死。
........
“.......哪里来的小畜生,还不快拖走。”
“是是是,大人放心.......”
“.......少城主这边请.......”
.........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黑,在黑夜彻底降临前,嘈杂静止。
世界忽然安静。
有一点白,在黑夜中,越见逼近,不断放大。
他努力的睁开眼。
鼻尖闻到淡淡的气息,好似从前在城外寒山寺外,被白雪压了满枝的青竹。
下雪了吗?
他看着那抹微微晃动着的白雪,泛着淡淡的光晕。
迟钝的大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下雪,而是有人穿了身白衣裳,那光晕,不过是料子上的银线泛出的光。
被拒之耳外的声音,在这一刻又开始生动起来。
好多人都在说着什么,那些不同的话里,有一个词被频繁的提及。
少城主?
他知道这城有城主,却没听过什么少城主。
他听见有人说要把他扔到城外去。
他费力的挪了挪身子,想要自己离开。
费尽全力,却也只挪了寸远。
突然被人提起的腾空感,让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什么。
黑色的手掌,抓着雪白的布料,着实扎眼。
提着他的那人,矜贵俊朗,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周身气势,却让人不敢冒犯分毫。
耳边的喧哗更大了。
他睁大眼,看见的是一双疏离而深幽的眼,就像是山顶终年不化的雪。
“大胆!”
护卫们对于胆敢冒犯主人的小乞丐厉声喝骂,还没及脱口的言语在触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忽的哑了声。
他见过许多眼神,鄙夷的,不屑的,讥笑的,漠不关心的,但从没有一双眼睛,像面前的这样,沉寂如海,映不出万物。
在距离拉近的那一瞬间,雪的气息更分明了。
“带他去医馆。”
说话的声音和那双眼睛一样,清冷而疏离。
他感觉到自己被另一双手接过,一下子,就与雪拉开了距离。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被少城主瞧见。”
他听见接手自己的人这般嘀咕着,天寒水冷,城外的河水早已结出厚冰,离上一次去河里擦洗已经过去好久,他身上早已脏臭不堪,对方嫌脏不愿碰他,便捏住他同样脏污的领子,却高估了他这一身破衣的牢固程度。
“嘶啦——”
伴随着撕裂声的,是重物砸落地面的沉闷。
触及到那一双循声望过来的墨色瞳孔,护卫心中一凛,顾不得脏乱与否,飞快的将摔落在地的小乞儿抱起,扭头冲向医馆,那度,堪比当年进山打猎遇见母大虫时的仓惶。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作响,抱着他的护卫跑的太快,将街上的一切都抛到了身后,他微微侧过头,想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