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年久失修的琅嬛殿会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样子。
至少也是厚厚一层灰,繁花远去,颜色都褪尽。
谁会料得是这个样子的,每一处都透着无比的精致,花花草草修剪得当,殿宇廊庑,碧瓦重檐,耀晴夺目。
钦天监一路分花拂柳,卓燃抱着我走在后面,穿过长长的花架,架子边种的是星星点点的藤花,重重的,丰腴的。
依稀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儿,婉转歌唱。
简直会错以为已经离开了皇宫,来到另一个世外桃源。
就是位置有些偏远,坐车过来,花了许多时间,初时的那种累累的睡意,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不是那么明显,我睁着眼发呆。
其实是不发呆也像在发呆的木讷样子。
木棉离得有些远,我看不到她,只能听到那个特别轻的足音,跟在后面的,确信是不曾走丢的她,不知怎么,她好像不太敢接近卓燃,真是谁家的人就像谁家的主子,聂惊歌不待见卓燃,连带着木棉也有了同样的念头。
锦被打开,卓燃将我轻轻的放上去:“瑟瑟,你可好些了。”
被子里没有我讨厌的潮湿气味,仿佛像是才拿出去晒过太阳,有股暖暖的味道,很舒服,我冲着他眨眨眼。
钦天监轻咳一声:“你们都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同公主单独说。”
几人依言退了出去。
我不自觉的看着门被关起来。
“公主莫要惊慌。”
我不惊慌,都被毛线针扎过的人,心里十分淡定。
“公主中的不是寻常的毒,公主心里或许也是明白的。”
我眨一下眼。
“公主果然是聪慧的孩子,那么微臣就直言了,公主中的是一种蛊毒。”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心里默默念,我不怕,我不害怕。
“这种蛊毒貌似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是如果不直接拔去的话,怕是公主一辈子都会在病榻上度过,不能再跑再跳,不能说话,不能走路……”
明白了,什么都不能,睁着眼睛的植物人,吃饭都是一种苦难,总不能每一顿都让卓燃用那种法子来喂我吃,别说是不是人家愿意,我自己先心血沸腾而死了。
“而且蛊毒在体内时间长了,对公主总不是件好事。”
于是……
“所以微臣请命要替公主拔毒。”
怎么拔?像拔萝卜那样子吗。
“其实所有的蛊毒都有最简单的法子可以祛除,就是转移法,将蛊毒转移到公主以外的人身上,公主自然能够不治而愈。”
这个,听起来不算是好法子,损人利己的活计,做多会遭雷劈的。
固然是,我不喜欢成为植物人,难不成别人就喜欢,就乐意。
要在皇宫里面找寻出愿意誓死效忠的人不难,但是我不想做这个罪魁祸首,否则的话,即便是我痊愈了,内心也会不安的。
“公主面露犹疑之色,是公主心善,不忍心。”
你知道就好,要不,你来试试做植物人的心情。
“微臣不会让公主以后大半辈子寝食难安的,因为可以选择多几个人,慢慢拔走蛊毒,那些人至多是需要些许的调理即可,公主要是将微臣想做是随意草菅其他人命来换取自己荣华富贵,那么公主真是看低微臣了。”
不用别人的命还换我的名就好,我真想下半辈子心安理得过太平日子的。
“微臣想先试一次。”钦天监的面容凝重下来,“拔毒必须要双方心甘情愿才能够奏效,公主心里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个遭倒霉的人在哪里?
“要是公主准备好,微臣就开始了。”
我慢慢瞪眼,敢情钦天监说的那个心甘情愿的第一人就是他自己,我倒是拭目以待了,要是他拔完毒没什么大碍,我就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公主,得罪了。”
小刀子刷的在我的手心划出个十字的口,他颇为用劲的捏住我的手指,虽然不会感觉到痛楚,但是看到伤口流出的鲜红的血液,依然头皮发麻,而且伤口一张一合像是要吞噬什么似的。
鲜血流出半碗那么多,钦天监依然只是死死看着我的伤口,没有其他的任何举动。
莫非是要等我血都流干,才能够开始拔毒。
等,等一下,伤口处,向外探头而出的,细细的仿佛是豆蔓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