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捏在手里,慢慢递过去。
我本意是打算用柴瓷吸引郑教授的注意力,给方震制造机会。
不料郑教授一看见柴瓷,竟连人质都不要了,把沈云琛狠狠推倒在地,冲过我跟前拼命要抢这柴瓷。
我一时不慎,那柴瓷竟然被他撞得脱手,飞到半空中。
郑教授和我同时举头伸手,跟篮球发球似的,指尖同时触碰到茶盏。
那茶盏被两边用力一碰,倏然一晃,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越过栏杆,朝着海中落去。
我还未有什么反应,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不!”
这吼声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我怀疑声带会被直接撕裂。
吼声同时,我眼前黑影一晃,郑教授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出栏杆,整个人宛若鱼鹰,伸手抓向落水的茶盏。
可惜他终究晚了一步,那小小茶盏扑通一声,溅起一朵极小的水花,朝海底落去。
在这片海床复杂的深海水域,落水就等于彻底毁了,绝无找回来的可能。
随即一个更大的水花溅起,郑教授也落入水中。
我们看到他疯狂地扑腾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头朝下扎入水里,竟朝深海里游去。
甲板上的人全都看傻了,郑教授这么裸着往水下游去,不是作死吗?
这下头横亘着一条大海沟,就算真探到底也找不回来啊。
可郑教授却没有半分犹豫,义无反顾。
开始我们还能借着阳光,看到浅水里他拼命游泳的身影,可随着他越游越深,视线再也捕捉不到。
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拼命向着更深的深渊冲去。
也许是错觉,可我分明看到深渊中闪过一丝光亮,稍现即逝——那个,大概就是柴瓷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次风华绽放吧。
方震吩咐把救生圈扔下去一个,随时准备救人。
可我们等了十分钟,海面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震还要再等,我摇摇头,把他拦住。
“郑教授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追随着柴瓷去了。”
我望着海水,心中无限感慨。
当年的郑安国为了瓷器,全家性命都不顾了;如今他的儿子,为了一件柴瓷,甘愿自沉深海。
老郑家对瓷器的痴迷,简直就疯狂到了极限,深深镌刻在基因之中。
宿命轮回的残酷,到今日终于有了终结。
可该怎么评价这些人呢?
在他们心目中,什么道德、金钱、权力、国家甚至亲情都是可以抛弃的,唯一不可抛弃的,就只有瓷器而已。
这些人专注的,是瓷器本身,外物全不在乎。
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玩古物的最高境界——心外无物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抛开其他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瓷家。
沈云琛的声音忽然把我拽回到现实里去:“快,老朝奉!”
她被推倒在地上,腿似乎摔瘸了,动弹不得,只能高声叫喊。
是了!沈老太太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因为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办。
老朝奉!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我们即将要直面相对,而且不是在他安排的局面下。
方震吩咐船员一个看好沈云琛,一个去打开底舱放出日本船员,然后我们两个人三步并两步,直扑顶层的驾驶室。
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迅猛,连方震都被我甩在后头。
我一脚踢开舱门,冲进去环顾四周。
我看到船长座位上空空如也,前方一个开启状态的扩音器,上头绑着一部卫星海事电话。
老朝奉居然没有亲身到此,而是靠一部电话遥控指挥?
我抓起电话,里面沙沙的全是噪音,早没了动静。
我发疯似的在里面转了一圈,驾驶室没多大,根本不可能藏住人。
这里是海上,也不会有什么密道通往别处。
“不对,那电话一定是个幌子!他绝对没离开,快,快搜全船!”
我抓住方震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
日本船员也都被纷纷放出来,他们听说船里还藏着一个海盗,都吓坏了,连连表示必须得彻底搜查。
就连打捞08号,也被方震要求彻搜一回。
于是一群劫后余生的船员,带着愤愤之心开始了大搜查。
他们对自己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