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凉;夜、静谧。整个都被一片黑雾笼罩,寂静而深沉。
巡城人最后的锣声落下已是三更之后,各家铺子相继关了门,白日里喧闹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南宫雪晴悄悄的从后门出了凭栏院。
秋夜里的风凉意彻骨,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衫,脚上的步伐不觉加快。
……
城郊梅林
如今是秋月,再过两月,这里便是最好的赏梅之地了,只是现在一片林子中只剩些枯木枝干,在这夜色中直叫人觉得阴森。
南宫雪晴行至此处,见一女子矗立这林子中。
女子背对着她,道:“姑娘果然来了!”
南宫雪晴抿唇,淡淡道:“夫人盛情相邀,岂能辜负。”
月色下女子的唇角微微上扬,拧着的眉头因为南宫雪晴的出现而悄悄舒展,女子转身,正是那白天见着的孟琳琅。
孟琳琅上前向南宫雪晴行一大礼,“琳琅自知从前对姑娘心存旁的想法,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但请姑娘帮忙为琳琅及众姑娘谋一条生路。”
“有什么事起来说。”南宫雪晴心想一定要扳扳她这爱下跪的毛病。
“白日里琳琅对姑娘确实有所隐瞒,还望姑娘原谅!”
孟琳琅字字诚恳,无半点虚假之意。南宫雪晴微微叹了口气,道:“夫人有何难处不妨直说,我只是一平凡人,若能帮上夫人我定当尽力,怕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虚待了夫人的信任。”
见她如是说,孟琳琅起身道:“姑娘可知五年前的朝廷内乱?”
五年前襄王蓝宇试图篡位,此事一出朝廷之上乱作一团,有人高呼皇帝贤德、太子慈孝,襄王之举乃大逆不道。也有人暗自倒向襄王一边,曰襄王乃真龙天子。
在这场夺位之战中,最终以新帝登基结束。蓝宇被视为判贼诛杀,其手下大部分归降的官员得到保全,如今仍有部分官员活跃在朝堂之上。
南宫雪晴未经历过那段,这些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对此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表面上。
“当时蓝宇兵变,身旁跟了不少谋士,战事失败后那些谋士同襄王一样皆被诛杀,但两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见情况不妙顺势倒戈保住了性命,蓝帝登基后以功臣论其赏,如今仍活跃在官场。”
若不是那两人,良生怎会那般,怎会……每思及此,孟琳琅就恨不得去手刃了那两个败类,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也丝毫没有察觉。
南宫雪晴惊讶于她周身散发的浓浓恨意,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让孟琳琅这般失控呢。
孟琳琅禁闭双眼,深深的陷入回忆里,“我的夫君孟良生本是襄王的门客,襄王有兵变之意时他曾劝诫过,但他人微言轻终是无果。后来内乱一出,他也跟着被归到襄王一边,襄王被诛,他同几个门客被押解回京,他本不用死的……”孟琳琅情绪有些激动,“他本不用死的,是那两个奸人的挑唆,是新帝不分皂白,是他们把良生送上了断头台……”
当年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孟琳琅全身颤抖,仿佛置身在一个泥泞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南宫雪晴立在原地,看着她痛苦、无助、绝望。
在如此痛苦与绝望的边缘下这个女人却撑到了如今,是什么支撑着她一路走过来?仇恨亦或是……南宫雪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儿子?”
孟琳琅抬眼,惊诧的看着她。
那便是了!南宫雪晴了然。
“为何没听夫人提起过?”
“他寄养在别人家。”她敛了眼色,自嘲:“如果跟在我身边,他的人生才算毁了。”谁会瞧得上一个青.楼养出的孩子?
“这不怪你!”
南宫雪晴明白,孟琳琅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正是因为她的孩子。母爱,可以胜过仇恨、胜过世间一切,她相信孟琳琅一定没有对她的孩子讲他父亲的冤屈,更没有把对那两人的恨移接给他。
孟琳琅苦笑,“如果我摆脱不了现在的身份便一辈子不能光明正大的亲近他,每次只能远远的看他几眼。”
未为人母的南宫雪晴无法理解孟琳琅的心境,但听到哥哥失踪的消息时,母亲那肝肠寸断的模样仍深深的刻在她脑中,不知这次她失踪家里又会怎样?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不知家里的他们是否安好。
“所以夫人想‘转行’?”
孟琳琅懵懂的点头,虽未懂‘转行’为何意,但她相信南宫雪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