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没想到,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嫣听到有人喊自己:“小雨,小雨!”
这是奶奶在叫她吗?这个世界上,只有奶奶这样叫她。
张嫣将梅娘嫁人了,就是那个骑兵师的师长钱贵。
钱贵父母都被鞑子杀了,他从辽东跑回来,稀里糊涂加入了关宁军,后来,张嫣让人在关宁军中挑选学员,他骑术好,人也聪明,再加上和鞑子有刻骨的仇恨,就被选上。
张嫣让梅娘女扮男装,去学员中挑个女婿,梅娘当时特别害羞,根本不敢见人,低着头走路都左腿绊右腿,就在即将扑倒那一刻,被钱贵扶了一把。
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她们现在有一儿一女,梅娘性子好,钱贵对她也很珍惜,两人的日子就是蜜里调油,又香又甜。
因为孩子小,梅娘入宫一次也不容易,张嫣要两三个月才能见到她。
不不,梅娘是梅娘,梅娘不会叫她小雨的。
张嫣迷糊了一阵子,渐渐清明,忽然听出来这声音是隔壁大嫂的,到底怎么回事?
“小雨,你终于醒了?昨天小轩说你手指头在动,我还不信呢,这可真不容易,你都躺了五年了。”
张嫣在隔壁大嫂激动的唠叨中,终于睁开了眼。
没错,她躺在自家老屋的炕上,房间比当年更破旧,但大嫂收拾得很干净。
张嫣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什么虫洞什么懿安皇后,就像一场虚幻的梦,虽然张嫣还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她不是什么张嫣,而是刘雨诗。
“我这是怎么了?”
“哎呦,小雨,五年前,你忽然晕倒在家里,你对象来看你,在门外怎么叫门也叫不开,大家怕你出什么事,就从我家打梯子翻墙到你家,这才发现你病了,我们一起将你送到医院,医生也查不出病因,你那个对象带你去北京,最后说是大概你摔倒,磕着脑袋了,让回来慢慢养。”
大嫂说着,眼圈红了。
“吴睿呢?”
“哦,他上班呢,先不说他了,你饿不饿?吃饭吧。”
大嫂胳膊放在雨诗肩头,一使劲,雨诗坐起来,她把枕头塞在雨诗背后,让她靠坐起来,然后,端了一碗面条过来。一股葱油香味,肆意弥漫,让雨诗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两下。
大嫂准备喂雨诗吃饭。
雨诗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我瘫痪了?”
“不会的,你睡的时间太长了吧。”
雨诗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几年不运动,肌肉都萎缩了。
“让我自己来,我想,锻炼锻炼,我或许能动。”
“行!”
大嫂放下饭碗,搬来一个小炕桌,竹子做的,很轻巧。
“这桌子好可爱。”
“我编的,这几年照顾你,没法出去干活,我就跟着人学了竹编。”
雨诗这才注意到,大嫂的手被竹签子划地满是伤口,几个手指头黑黑的,和她白皙的面容完全不同。
雨诗眼圈一红,觉得自己欠的人情,实在太大,一辈子都还不清。
大嫂扶着雨诗,让她趴在小桌子上,雨诗刚醒的时候,身体跟面条一般,根本就坐不住,大嫂只好用身体扛着她。
雨诗的手,很不听话,动一下就麻麻地疼,就是那种无数小针扎着般的感觉,雨诗咬紧牙关,努力去动,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这才拿起了勺子,一顿饭吃得特别艰难。
大嫂看她这样,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吃过饭,雨诗想站起来,大嫂收拾了饭桌,帮雨诗穿上外裤,然后,扶她站立。
其实,雨诗全身没有力气,几乎是吊在大嫂的身上。
“那时候,我们也天天拉你起来走路,你还不如现在呢,人就跟个软面条一般,我们两个人,一人一边,拉着你走路,你都不知道迈步。”
“我现在也不会迈步。”
“不一样,你有在动,我能感觉到,不然,我一个人可弄不动你。”
大嫂的话,让雨诗有了动力,她费力地抬腿,迈步,虽然自己感觉还是被大嫂拖着走,可几步之后,她能觉得身体不那么僵硬,软和了许多。
从炕头走到房间门口,又拐回炕头,雨诗已经累得大口喘息,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上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大嫂将她放到炕上,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脱了雨诗衣服给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