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近来十分热闹, 洗襟台重建过半,朝廷命官、商人商户,通通往这里涌, 早上城门一开, 往来城的百姓络绎绝,以至章庭一大早出城, 被行人挤得是三步一停, 五步一顿。好在车室宽敞通风,否则凭他这一身厚重的官袍, 非得热出一身汗来。
多时,五里亭就到了, 车外扈从张头望了半晌, 但见官道上三人打马而来, 一人绯衣衷甲, 是封原又是谁, 扈从忙道:“大人, 封原将军到了。”
陵川西边近山一带一座矿山,叫作脂溪,盛产铁矿。昭化十二、十三年, 脂溪矿产的数目与最后报给朝廷的对上,朝廷也是今年查账时才发现出入。
前阵子章鹤写信给章庭, 让他协助封原将军办的差事就是这个。
矿监隶属户部,出了纰漏, 照理该由户部派人过来, 过五年前的这批矿点特殊,是朝廷特批给镇北军的军备,是故枢密院比户部更上心, 派了一名四品大将过来。
封原下了马,径自将马扔给随行军卫,待与章庭见礼,立时就问:“岑雪明下落了吗?”
他是典型的武将模样,得虎背熊腰,一圈『乱』糟糟的络腮胡,脾气也风风火火的。
章庭没答,先将他请上马车,“章某这里暂没岑雪明的下落,案件的所相关线索,章某已整理成卷宗,将军可以先行看看。”
封原是个粗人,见字就晕,见手边厚厚一摞卷宗,压根没翻看的心思,跟章庭道,“这案子的关键还是在岑雪明,初矿上的账目,就是经岑雪明核后呈报朝廷的,他是通判,他是放水,区区一个铁矿山,怎么敢干欺瞒朝廷的勾?岑雪明你究竟查是没查?”
章庭盯着封原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查了。过这个岑雪明身上没什么疑点,那账本到他手里,已经转递过两回了,除非亲自到矿上视察,很难发现纰漏,章某倒是认为岑雪明的失踪与这个案子关系大。”章庭着,顿了顿,“章某翻看案宗,发现岑雪明曾经效力于虎啸营,如果章某记得错,时虎啸营的统将正是将军,照理将军应该与这位岑通判相熟才是,他的下落,将军一点知吗?”
封原究竟是谁的人,章庭很清楚。
年封原与岑雪明所在的虎啸营隶属征西大军,彼时征西大军的军帅,正是曲惟。
章庭这话大试探之意,明面上的是岑雪明的失踪,暗地里则是在追问封原番来陵川的目的。
章庭人虽年轻,浸『淫』朝廷年岁已久,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地方呈报上来账目与朝廷核算的出入,这是常的,时候都是因为贪,而是因为一很小的事故,因出入大,朝廷一般会细查。昭化十二、十三年脂溪矿山的账本章庭翻了,差额尚算可以接受,这一点从户部压根懒得派人过来就可见一斑,枢密院却煞介事地派了一名四品将军调查案,章庭所以才想问问封原: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来陵川,究竟是来查案子呢?还是案子是一个幌子,你是打着查案的名头,寻找这个五年前失踪的通判岑雪明?
章庭见封原语,语气缓和了,“那么依将军的意思,眼下我们的重点,应该是找到岑雪明?”
封原颔首:“正是,非但找到他,还找到他留下了什么罪证。”
章庭“嗯”一声,意示自己明白了。
其章庭所料错,什么账目出入矿山问题,那都是幌子,封原番来陵川,目的一个,就是找到岑雪明。
眼下小昭王已经查到岑雪明,甚至知悉了岑雪明作为间人,帮曲惟贩售洗襟台登台名额的内情,一旦岑雪明留下的罪证落到小昭王手里,他们这一群人全都吃了兜着走。
封原本来想跟章庭挑开明的,谁知他来之前,曲惟切切叮嘱,自己年卖的名额虽然是从章鹤手上拿的,但章庭对这事是一点知,章鹤也想让他知道,是故封原还得在言语上多注意,万可把秘密漏了。
封原一个粗人,哪里会打什么言辞官司,几句话让章庭看出破绽,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想了想,干脆往下问,“那个沈澜,你也查了吗?”
“查了。”章庭道。
前封原来信上过了,岑雪明失踪前,和一个洗襟台下幸存的士子接触,这个士子叫作沈澜,后来因为伤重治,幸在昭化十三年的八月故去了。
章庭道:“这个沈澜是做字画买卖的,早年过举,被遴选登台怪,身上并没可疑之处。”他着,一双狭的眼直视封原,“起来,岑雪明也是在洗襟台坍塌久后失踪的,将军又着力查这个沈澜……怎么,难道岑雪明的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