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娴笑道:“公主你听。”
爱芝道:“听什么?!”
秉娴道:“公主仔细听,听九天之上的雷声。”
爱芝忍不住看了一眼天,天色暗沉,风chuī得人睁不开眼,风中,竟隐隐地传来雷声,轰隆隆,于九天之上盘旋。
秉娴抬手,向天一指:“公主听到了么,这九天之上的雷声,是为何而响起。”
爱芝公主喝道:“你休要……弄什么玄虚!”
秉娴双眸一闭,无声而笑:“公主你怕什么?那天地间正气之雷,只会殛那些伤天害理诬陷忠良性命之人,公主莫非,也在怕雷会殛了你么?”似有感知,那九天之雷竟霍然炸响,天地惊动,群鬼俱伏,那宫殿之上的琉璃瓦亦是乱颤。
爱芝看看天,颤声道:“住口,住口!”
秉娴却缓缓又迈前一步:“公主怕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公主。”
爱芝道:“什么……什么!来人,来人啊!”
秉娴道:“公主,你可愿意告诉我……”一探手,捉住爱芝的胳膊,向着己身一拉,“公主可愿意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想要亲手害了自己所爱之人呢?”
她俯身过来,若在爱芝的耳畔低语一般,看起来姿势甚是亲昵。爱芝公主的身体却赫然僵硬,腹部传来剧烈疼痛,爱芝垂眸,透过两人身体之间的缝隙,望见,一截雪亮的刀锋,没在腹中,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极快地蔓延过白刃!
远远地,狂风之中,有侍卫急速奔来:“发生何事!”
80 阮郎归:云随雁字长
风雷声震耳欲聋,狂风大作,几乎将人chuī起来,秉娴手上用力,匕首更深地刺入爱芝公主腹部,她的目光掠过面前黑暗,扫向身边的爱芝公主:“究竟为什么,你既然爱他,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冷血地害了他!”
爱芝公主腹部剧痛,那剧痛搅乱开来,遍及全身,连同一颗心,似也被人用利刃插入,生生绞碎:“你自不知……”她忽地笑了,血自嘴角涌出。
爱芝伸手,握住秉娴肩膀,“因为你永远不懂,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秉娴凝视着她的双眸,望着她的眼中聚拢着淡淡地泪光。
爱芝嘴角一挑:“你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你永远也、得不到靠不近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你就会明白这种……宁愿亲手杀死他的……滋味!”她的眼光一扫,对上秉娴双眸。
“我不会懂,”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再退让,秉娴冷冷说道,“我也永远不会如你这样,因为我是人,不是冷血地畜生!”
爱芝面上笑意更浓,断断续续道:“试试、看罢,小丫头……哈……哈哈……”血自她嘴角窜流而出,而她仰头长笑数声,望着那漆黑的虚空,忽地又叫道,“兰修,你果然生得好女儿,不亏你临死之前还求我放过她!”泪滚出眼睛,极快被风chuī走。
虚空里,似又出现那人影子,永远是温柔而清明的目光,为什么那个人,就不愿意到她的身边儿来,她求之不得,恨意如焚,想毁了他,以及他平生至爱。
只因兰修一句话,让爱芝打定主意不能放秉娴甘休,秉娴所受的折rǔ,尽祸源于兰修对她的极爱,但谁又能想到,那个弱质纤纤、娇养闺中的女娃儿,九死一生地,竟能一步一步地回到他们面前,将昔日他们欠兰修的尽数讨回呢。
爱芝公主凝视秉娴,双眸一闭:“天意如此……罢了,罢了……”她嘴角一挑,咬牙惨烈地笑道,“但我……永不后悔!”
侍卫们奔了过来,爱芝公主倒在地上,而那位皇帝恩宠有加的蓝大人,身上手上,沾满鲜血。
有人拔刀,有人战栗,有人颤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不敢轻举妄动。
秉娴看一眼死去的爱芝,淡淡道:“带我去见陛下罢。”长吁一口气,面上竟露出浅浅笑意。
惊雷炸响,风云变幻,黑暗中不知有什么,蓄势待发,而禁军们望着面前的“蓝大人”,狂风大乱天色yīn沉,地上倒着的是公主尊贵的尸身,这禁宫之中,似是有鬼怪妖魔嚎叫伺机而动,而她却极为淡漠镇静地站着,一双颠倒众生的眸子,在如此妖异的夜间,似星子般闪闪有光。
曾经,她在那chūn神宴的巨鼓之上,飞身起舞,如神祗天将,绝然不计一切地尽情舞着。
一如今日,她负手静静站着,狂风掀动她的袍袖,黑发肆意缠绕。
又何尝不似一场绝然不回头的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