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司马家的拥戴之功和辅佐之力。
昔日还乳臭未干的石虎,如今却驯养出这帮虎狼之师!
追忆当年南渡后自己在新亭饮宴时,慷慨激昂提出的北伐中原克服神州的口号,现在看来今生是没有可能了。
北地平原,砂砾之地,一马平川,无遮无挡,注定是胡人的天下。
晋室只能靠大江大河,沟壑溪流,阻挡住胡人的战马和弯弓。
看着眼前金黄的颜色逐渐稀疏,黑色逐渐变稠,才明白大晋的军士根本不是赵人的敌手。
将死之时,王导才真正注视着这些军士!
说实话,自打出征以来,他从未在军士脸上停留过片刻工夫,他都是躲在大帐里,通过司马发号施令。
能多看一眼的除了诗书典籍,最次是副将偏将。
至于这些普通军士,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老是少,根本不屑一顾!
军士哀嚎着一个个倒下,王导已经麻木了,眼前的血肉都是一样的,简单的重复而已,但军士的体貌,让他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
这些已编入中军,负责拱卫京城和皇室安全的兵士,很多人非瘦即矮,非老即弱,哪像是陶侃麾下的荆州精兵?
端详了一阵子,思索了一阵子,他苦笑着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自己只顾削减陶侃的实力,哪料到陶侃转拨朝廷的都是羸弱军士。这些军士,哪怕王导不削尖脑袋去打主意,估计再过两年,陶侃也会将他们裁撤!
自己会做局,别人也会设计!
现在看来,还是上了陶侃的当。
只不过,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追究了。
王导暗恨道:老狐狸,便宜了你!
万千仇恨集于心头,此时王导反倒释然了。
反正是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若是被赵人活捉,进而要挟朝廷,即便朝廷忍受敲诈之苦,把他赎回去,自己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如何面对圣上?面对太后?面对庾亮?
那样,他就成了家族的负累,而非亭亭如盖的大树,遮风挡雨的庇护,这是王氏家训中断然不能允许的!
每一个成员,都要为家族的兴旺壮大拼搏,如果有人胆敢破坏家族的荣誉和利益,其他成员都有权利和义务大义灭亲!
如之前王允之揭发王敦,王舒将王应父子沉入江中,以此断臂之举和自相残杀的悲壮,换来朝廷事后没有报复王氏家族的结局!
“不要管我,冲上去,杀!”
王导大声向中军吆喝,周围保护自己安全的五百亲兵见主帅下令,全都压了上去。
身边空无一人,王导没有害怕,却胆气豪迈拔出随身佩戴的剑。如果一军的主将都要进入战场肉搏,这支军队也就到了全军覆没的边缘。
处于下风的晋军被裁为三块,不能相顾,面对陌生的环境,骁勇的赵人,渐渐丧失斗志,动作迟钝,意识越发模糊。
脚下的这片大地,贫瘠而辽阔,过去曾经是大晋的,如今,朝廷的军士在这里竟然成了客人!
岌岌可危之时,郗鉴率两万徐州军士疾驰而来,二话不说,卷入了厮杀之中。
王导和司马晞同时看到了旌旗上的郗字,整个晋军也发现了援军的到来,原本即将倾覆的破舟慢慢被扶正,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又被注入了松油,重新燃烧起来,居然焕发了生机和斗志。
战场之人,拼的不仅仅是兵器和体力,还有至关重要的意志。
两万援兵的加入,赵人骑射的优势渐渐被对方兵力上的优势涂抹干净。而且,徐州大军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之卒,多年来一直和赵人交手,非常彪悍,单兵能力不逊于赵人的骑兵。
渐渐的,战场出现了有利于晋军的变化!
稳坐钓鱼台的石虎不禁有些焦躁,即将到嘴里的鸭子看来还有飞走的可能,他绝不允许得而复失,看了看身旁的三千名将士,决心把最后这点老本也押上去。
石虎坚信不疑,只要能拖住晋人,对方的意志很快就会崩溃,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
“杀!”
石虎咆哮了一声,观阵多时的精锐猛虎下山,打破了水獭川的平衡,晋人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他们快要撑不住了,兵败如山倒,就在眼前。
嗜血的石虎看着眼前的场景,喜上眉梢,血肉横飞如同流光溢彩一样令人瞩目,如同一场盛大的宴席一样让人垂涎,杯子里盛放着晋人的鲜血,盘子里堆积着晋人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