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楷听到她的声音,猛然转头,很努力地看她,又伸出手想摸她。
手伸到一半,颓然放下,“是你吗,小洁?”
“对不起!”何若洁强忍着眼中的热泪,除了道歉,也说不出别的来。
“说什么傻话,这都是我欠你的。”武德楷弯起嘴角,目光变得柔和,“以前是我太执着,太自以为是。可面对死亡时,才知道,那些可笑的面子和尊严,其实屁都不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清醒,错过了你。”
何若洁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坚强的心在遇到他时,总会摇摇欲坠。她害怕自己筑起的心墙被一点点蚕食,所以总是很果决地远离他,拒绝听他的解释。
但这一次,武德楷的孤独和脆弱击中了她,她选择了默默听他倾诉。
“不过现在好了,你得了重病,我的眼也要瞎了。我们还真是绝配啊!”他调侃地述说,她却听着难受。
“你别说了,你只是颅内有血块,取出来就好了,干嘛搞得这么悲观?”何若洁打断他,故作轻松地说。
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随后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是啊,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就算不好也没什么。一个人活着没意思,我已经活够了。”
何若洁从未见过这样悲观的他,他一向自信骄傲,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神情?只是因为颅内血块影响到视力?不可能吧。
她忽的就心慌了,问道:“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不只是头部受伤吧?”
武德楷眼神一慌,飞快否认,“没什么啊,就是头被砸了一下。”
他越是掩饰她越怀疑,起身说道:“你不说我去问医生。”
“小洁!”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别去,我没事的。”
她狐疑地看着他,心里怪怪的。
“别再说没事,告诉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他没有回答,只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两人僵持不下,这时听见门外叶臻的声音,“医生,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他啊!”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没头没脑的对话,却让何若洁心里一慌,有一种他也要死了的念头闪过。
面对死亡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她一下子想到他刚才说过的话,竟觉得格外认同。
如果他都死了,她还要纠结于过去的恩怨吗?
何若洁在他床边坐下,没有挣开他的手。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小洁,我只想你陪着我。”他嘴角噙着笑,眼中睿光一闪而过。
她变得很听话,静静坐在那里。
如果大家都时日无多,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无谓的较量中?
“这辈子我都不敢乞求你原谅,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武德楷握着她的小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
岁月沧桑,从前光洁的小手已经起了皱纹。她都经历过什么,他实在有些不敢想。
叶臻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相互依偎,像是原谅了对方。她满意一笑,转身离开了医院。
叶臻做了饭,带到医院来。再来时,他们挨着坐在一起,何若洁正在给他念书。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笼在他们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三人安静又温馨地吃了饭,等何若洁去洗手间时,叶臻冲他眨了眨眼,小声说:“武伯伯,这招不错吧?再接再厉,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把我妈接过去一起住啦。”
武德楷对她竖起大拇指,说道:“我更希望你能叫我爸爸。”
叶臻歪着脑袋想了想,调侃道:“你不介意当便宜老爸了?”
“小洁是我的,所以你也只能喊我老爸!”
她白了他一眼,骂道:“霸道总裁!”
他笑了起来。眉眼的锋利变得柔和,是个极有韵味的老男人!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何若洁出来,看一片和乐融融,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果可以一家人呆在一起,该多好!
“妈,有点晚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叶臻又对武德楷露出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会心笑容,然后扶着母亲离开。
“妈,我想认武伯伯做干爹,你说好不好?”回去的路上,叶臻挽着母亲的手臂,娇声说道。
何若洁有些意外,这个主意一定不是她想的,肯定是武德楷提的。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