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多少师姐师妹的性命,若是因为他不肯讲实话配合,咱们索性来个一刀两断,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叫别人得到。”
慈云默了默抿着下唇道:“左右我们只要秘笈,能不杀他就不要杀了。”
妙音被慈云的话惊醒,正声道:“不杀?秘笈都问不出,要他还有何用?咱们撸人不就是为了叫他招?师傅您就是心太善,就是太念着与薛掌门的旧情,薛慕滼这人您可不要小瞧,他这人果真是个转世的妖孽,瞧着是斯文没威胁,可却很有一套蛊惑人心的本领。别的就不谈了,单就今儿晚上去拿人这事,去的师妹们多有瞧上他这张脸面的,都被他给搞得五迷三道发花痴。净尘是您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您是晓得的,就是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回来的路上也来同我求情,求我不要杀掉他。这是其一,上回在鼎泰宫里,最后那一剑是我刺出去的,还不是一样被他给逃掉了,可见他这人的鬼心眼多
得很。咱们现下若是手软,改日被他寻到了短处,不光是您这掌门的位置坐不安稳,就是到了我也是一样的不得安生。依了徒儿不妨先关他几日煞煞威风,然后死牢里上几样刑具,也算是给他个闭嘴的教训,改日等秘笈到了手,索性杀掉他一了百了不留后患。从今往后咱们对其他门派,仍说是没有找到秘笈,你我二人闭关修炼,等有朝一日大功练成,其他门派纵然有微词,碍于咱们有秘笈也不敢轻举妄动,师傅您说呢?”
慈云冷然:“当真有这等事?净尘她们真是忒不知廉耻!忒不懂事了!”
妙音这下子更得劲,很是附和的点头:“可不是嘛,本来这事我是不想同师傅讲得,关键是忒丢人忒丢脸,这若是传出去,人家是要指着师傅的脊梁骨骂的呀!哎,一群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小丫头,真是不懂事,真是不省心,给师傅丢脸!”
慈云唔了一声:“这事就交给你去做,务必做得利索点,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妙音叽叽腻腻笑了几声:“徒儿明白,薛公子就送到空灵岸吧,那里四面设有机关,固若金汤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他薛慕滼便是神仙托生也插翅难逃!”
烛火随房门的开关明灭不定,慈云坐在桌边呷了口浓茶,茶味入心苦苦的。
平心而论,薛慕滼她还不忍心杀掉,毕竟他是薛弈的儿子,也是她喜欢的人的儿子,可是杀掉又如何不杀又如何,这事原也不是她说了算。
慈云很是沉重了摇了摇头,有时适度的视而不见,方是处世为人的大智。
炎一是毒中毒,她是自酿毒,倘若杀掉,不晓得过不过得了自己这一关。
都说世上最难过的是情关,她倒觉得最难过的是心关,心关过不好便要灭顶。
粗略一算,他那娘亲大抵已经死掉了二十年,虽不是自个儿亲手了结,毕竟也是大快人心的人之已死,与已死之人计较名份,于她一个门派的掌门而言,委实是有失体面,委实是忒跌身价。
二十几年她一直没想明白,她究竟是哪里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女子不过是会读几本诗书,会写几句酸涩哀婉的诗句,还不是脆弱不堪一击。
可她也不全都一无是处,她年轻时在灵溪大会也蝉联过好几回第一,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不过就是一张草写的字条,薛弈如何说变心就变心,他若是不变心,自己断不会毅然决然投身峨嵋,断不会为了一本秘笈誓要诛他全家。
论武功,论背景,她哪一样不是高高在上,如何到了情之一事便形同蝼蚁卑微低贱,卑微的如同一粒沙地里的尘埃,低贱的犹如街边的蛮荒杂草,薛弈那张染满血渍的面庞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杀掉他,是不甘心抑或不服输,间
或二者同在。
此时房梁上适时一动,有男子亮出声音:“老衲交代的事师太办得如何了?”
慈云眼皮一颤微微抬起头,瞧着头顶那人裹着巨大的夜行衣斗篷,一个燕子翻身从房梁上翩然落下,那人翻身落地,端起慈云用过的茶杯,就着杯沿呷了一口茶:“老衲在房梁上已恭候师太多时,但见师太一人端坐桌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委实不敢叨扰,不知师太是在想些甚么心事。”
慈云起身后退两步,挨着墙壁一角道:“炎一大师,好久不见。”态度很诚恳。
炎一裹了件厚重巨大的夜行斗篷,面上包了蒙面,只露出一双苍老的眼睛。
那眼睛不动声色打量了打量慈云的面色又道:“哎师太客气,私下无人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称谓了,还是叫夫君来得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