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昏暗,温暖的空气中有浓浓的草药气味,枝影婆娑映上我的眼睑。
贵人又试了试手中瓷碗的温度,捏着破锣样的嗓子精准发音,话自然是好话,听着也算仗义顺耳,只是音色听起来不比三哥乖顺,也不比逸尘冷然优雅,压低的嗓音有些发闷,闷的甚为呆头鹅:“小白脸,我们家四小姐怎样了?醒了没?”
逸尘的腰板拔得挺直,拧眉端坐于床前,五官依旧犀利逼人,用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更加轻声:“你讲话就不会小点声,这里不是你们鼎泰宫,人还没醒呢。”
贵人低眉顺眼目视他方,极为登峰造极的犯抽:“这里不是鼎泰宫还用你说!”
一句话掐出来手顺道抖了一下,于是瓷碗里盛的药汤,呼哧一下洒出小半碗。
贵人有错在先故而禁言,逸尘寒了脸不动声色望着他,两人互相直视僵了片刻,逸尘数落他的意图很明显:“这话我说过不下十几回,早叫你少熬一些,不过一碗药,你有必要熬这样多?我不晓得你究竟是加了多少水在里头,那郎中离开时是如何说得,一会功夫你都忘记了?汤药太淡不利于养伤,你是听过便就着饭吃下去了是吗?每回都恨不能盛个瓢满钵满,你以为丫头是神仙托生的海量?这药是一日喝四回,就算她身体素质再好,没病也被你给撑出病来了。”
贵人听到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鬼火卡卡冒起,啪的一声就近放了碗,瓷木相接声响颇脆,贵人愣神随即端起,蹑手蹑脚重又轻轻放过一回,疾走两步,脸红脖子粗低声怒吼:“我盛个瓢满钵满?小白脸,爷可明白告诉你,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不晓得姓甚么!刚给了你几日好脸色就耍性子犯横给老子瞧!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多熬些还不是为了叫我们小姐多吃一些早一天好起来!你还有脸说我?你怎么不亲自下去熬药?白天晚上守在这里,这个不让吃那个没营养!你倒是说说,这都第几日了,我们家小姐为何还没醒?你骗人骗得倒轻巧!你不是有本事吗?不是有法道吗?你倒是叫我们四小姐快点醒过来啊!素日里大道理不少!一说正事就怂了!少他妈一天到晚跟我眼前装公子哥,干活的事指望不上也就算了,如今你连人都看不住!”说着一根手指直戳到他的心窝里去“你给我摸着良心说句心里面的大实话!从鼎泰宫出来这么久,我们四小姐遇到的麻烦事,有哪一回是你主动出面给解围的?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你这尊大佛还没有出手相救过吧?不管哪一回,还不都是我们家小姐凭自个儿的真本事,打出来的一片天下?哎我说你不会是个太监吧?瞧一个弱女子拼命你不脸红吗?就没有一点血性方刚的煞气?我们三少爷当初如何托付的,你还有印象吗?”说到酣畅又猛咽两口口水,鼻息咻咻喷薄而出“你又不是不会武功帮不上忙,你不是很有两下子吗?你不是武功好得很吗?你倒是上去拍他们呀?我们家小姐如今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两肋插刀?怎么不说赶紧去报仇?就晓得干坐在这里逞口头上的大英雄!真不明白三少爷为何偏偏喜欢你?他究竟
瞧上了你哪一点?”
逸尘为难吸气,冷眼望过去:“如今还不是说报仇的时候。”
贵人跺脚吼:“不是时候?你蒙谁呢!伤成这样还不是时候?那你说甚么时候才是时候?是不是要等我们四小姐再受一回重伤,连性命都搭上便是时候?”
话音起得高,一时口水呛住咳得凶猛,吭吭咔咔咳得肺喘,低头恍然道:“小白脸不着急是因为我们四小姐不是你的人,闹了半天是为自己找借口啊。”说着比出个颤抖的大拇指“真是当之无愧的高手,跟我们三少爷面前演得也真好!”
“要想送命你就去,在这里吵得震天响,你们家小姐还如何休息?”
“你闭嘴,我愿怎样要你管!今儿我便同你好好理论理论,到底是谁对谁错!”
逸尘本来便不怎么待见贵人,现下正眼懒得瞧他,狭长的丹凤眼雪亮的盯住墙壁一角,低头伸手抚了我的脸颊,眼神里隐约有一抹脉脉的温柔:“理不理论是你的事,同不同意是我的事,不过我倒认可你的论调,你真该好好管管自个儿,给丫头报仇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不如先担心自个儿的性命。”
口水伴着批判再度袭来:“小白脸你耍混是吧!用不着**心?那你又是如何操心的?行,这一回我也不多说甚么,也不会拦你,我倒要好好瞧瞧,你这样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人,到底是怎样逞英雄的!到底是怎样为我们四小姐报仇的!”
“我如何做事没必要告诉你,也不需要你明白。”
贵人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