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该死的疼,好歹挤出个不算太美的笑容:“我不是醒过来了吗,你们谁都不需要去给三哥以死谢
罪,还有啊,你不要再哭了,你这哭可比笑都要难看。”
贵人淌眼抹泪,眼底的傻气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不懂眼色,毫无瑕疵。
“都怪小白脸办事不利,害四小姐受苦受累还受伤!”说完甩了一记大白眼。
耳边风声掠过,搅得人心恍惚,眼神开始发飘:“没事,我不怪他。”
贵人继续絮叨:四小姐有没有想吃的,若是有我这就去准备。”
摇头,微凉的唇吐气也微凉:“我甚么都不想吃,我想再睡会。”
贵人越过逸尘延颈望我:“四小姐对之前的事还有印象吗?”
我再次摇头撇嘴:“之前的事?之前有甚么事?我基本已经忘清了。”
逸尘骤然转笑:“无常爷这名字还是你给取的,这样快便不记得了?”
我坚决摇头:“无常爷怎么会是我取的,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贵人咬牙,瞧着逸尘的神色颇有铮骨的傲娇:“爷的玩笑也是你能开得!”
逸尘盯了他一眼,厌恶的收拢眉心,旋即冷哼道:“你还需要我去开玩笑吗?你的玩笑素日里已经够多了,你的颜面不值钱,再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贵人手握成拳低着头道:“那这话也轮不到你来说!”
或许逸尘和贵人便是天生的八字不合,想到这一层我和蔼劝架:“近日我的确时常失忆,想来是需要点不一般的刺激,才能把我这颗不争气的脑仁给调理明白,贵人当个无常爷也没甚么不好,好歹是有了公职,还是位阴帅,也不算吃亏。”
贵人面如死灰,逸尘的下巴傲气一抬笑得开怀:“你回来那天早上伤口化脓高热得厉害,宗震穿了件白衣裳,你误以为是白无常来拘你,便叫了声无常爷。”
夏风拂面人心悸动,我瞅着逸尘露出来的雪白牙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万事万物已经萌芽,包括人心的欲望和野望,抬手摸鼻梁甚为尴尬。
说话的声音变得细碎,配上逸尘居高临下的傲然注视,我性别上的劣势一览无余,无余的相当破坏气氛:“那个,贵人,依我看日后你不要再穿白衣服了,那颜色真的不适合你,依你的身形来说。。。。。。”我隔空比了个粗壮敦实的大致形状“还是黑衣服来得合适,如此一来也能显得瘦一些”
贵人又擤了一回鼻涕,捧着手纸泪眼婆娑:“只要四小姐以后好好的别再出乱子,四小姐想叫我如何我便如何,想差我做甚么我便做甚么,成吗?”
他那泪水落得我心酸,没了三哥没了老爹没了鼎泰宫,我其实一无所有,整个世界与我的羁绊只剩贵人,一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狭义来讲贵人只能算是家仆,远远达不到至亲的标准,就算是出了五伏,血缘上也比他要亲近,可我如今还能瞧见他,还能时不时挤兑他寻开心,也算能找回三哥昔日的身影,找回昔日家的感觉,那家里有老爹磕烟袋锅子的一颦一笑,有三哥清丽英俊执扇而立的身影,有师兄弟练武的呼喝声,还有鼎泰宫的全盛和荼靡花的清香。
荼蘼花开枝枝蔓蔓清远四溢,逢着花
期,中庭的花架便被枝条压得满满当当。
架下花瓣如雪纷飞,飘摇零落是三哥最喜欢的风景,笑姿从容静静等我。
可这一些都不见了,如今只剩贵人,我用力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贵人,咱们以后都不要只想着复仇好吧?论武功论人数咱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有秘笈能够扳回一城,可总得先找到吧?已经过去这样久,咱们却从未发现任何一点线索,这是不是变相说明秘笈存在的真实性?”
贵人没有回答,粗壮的手指凶猛搔过头顶乱发,头皮露出道道血痕。
一滴混着药水的汗液从我颈边划过,啪嗒滴上枕头,洇出一片水渍。
因为包含了诸多的屈辱和愤慨,语声哽咽残缺破碎,灭门之耻不可说不在乎,死掉那样多的人,说不在乎自己都觉得虚伪,不杀掉炎一活着绝对窝囊。
“人只有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你可能觉得我我是贪生,觉得我没骨气,但是现阶段我真的不打算再去报仇,也不想做划不来的生意。我不愿意有无谓的牺牲,我只求活着走到泉州见到我二叔,才有重振门派的胜算,其他事都不重要。”
“四小姐不怕死?”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