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伤势开始滑坡,新伤旧伤加感染,最严重的是逸尘送他的刀伤,因为伤口位置过于棘手,大美人在初期感染中期化脓中拆线两次缝合三次,伤口周边的肌肉因为反复缝合,已经失去了良好的握裹力,有时一针缝下去第二针便脱线,然
后只能重新来过。
大美人变得极度虚弱,整日里有大段时间需要卧床休息,谷内一切事务基本停摆,除非紧急必要,不然全部由梅婴代为做定夺,大美人一天十二时辰离不开人陪伴照顾,于是七天一个循环,我和梅婴云妩还有珞雪轮番到万香楼去值班。
我在万香楼陪了大美人几日,梅婴来接我的班时,瞧我实在撑不下去了,于是要我回凝碧宫去换件衣服清醒一下,我进门时桌子上摆着封未封口的信,信封上有薄薄的灰尘,看样子已经送来了好些天。
信封上没有署名,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我们和南宫哥哥上路了一路等你,
字迹写得歪歪扭扭,明显出自小禅的手笔,这么多天过去,我还是头一回收到关于南宫墨的消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南宫墨是如此的桀骜如此的不驯,我当着众人的面前不给他面子,料想他一定因为气不过不会再管我。
我原以为他回了恒山,以为他再也不想见到我,当晓得他已上路我很安心。
虽然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无论如何我不能跟他翻脸,也绝对不能再跟他死扛,联姻事小违背三哥遗愿事大,嫁人事小东山再起事大,没有南宫墨我就是个一文不名的小透明,没有南宫墨我就没了可以讲实话的靠山,所以孰轻孰重明摆着。
门外有人在敲门,我拉开房门探头出去,来人是个极年轻的男子,个子不高身形偏瘦我从来也没见过,那男子对我拱着手揖了三揖道:“薛姑娘我是梅楼主手下的,我们梅楼主请您速回万香楼一趟。”
“怎么了?出了甚么事吗?”
那男子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动,可我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梅楼主只差我来请您回去,并没有说是甚么事,薛姑娘小心脚下,还请这边走。”
是我多心还是多疑,为何觉得他那请的动作做得特别生硬,生硬的不自然。
是夜有雾,天边有半痕苍白色的新月,细细弯在万香楼的斗拱飞檐之上。
院子里的地面上有枯黄碎裂的落叶,落叶被风带动边打着旋儿边飘移起舞。
天光已经开始黯淡下来,整个房间里有些阴暗的黑黢黢,没人来点灯,所以这黑暗变得更加阴冷,房间里很静,静到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腥气息,一切都跟我离开时完全一样,大美人的面色苍白的有些无力,梅婴哭着跪倒在床边,云妩一手卡着叶洛的脖颈,高高把他从地面上举了起来。
她的火红色的水袖长衫因为光影的变幻,变成了深浅不一的渐变色。
叶洛的长发已经散开,在她的手中就像一个已经失去生命力的玩偶。
眼神空洞发呆,青紫的唇角还在不停的抽搐,抽搐有些缓慢的减速。
我木然的跑过去,拉起大美人的手:“大美人你怎么样了?有哪里受伤吗?”
大美人轻轻蹙起眉头,勉强笑着安慰我:“我没有受伤你放心好了。”
“真的没受伤?我下午离开时你不是这样子的,到底出了甚么事你告诉我!”
梅婴哭着道:“薛姑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谷主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以为只有一小会不会有事的,是我该死。”
她哭得我心慌意乱:“不是没有受伤吗?还是说是受了更重的伤?”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时间在寂静的黑暗中慢慢滑过,我尽量保持冷静,保持最后的理智:“梅楼主你不是答应过我,就是死也绝不离开大美人半步吗?”
梅婴深深的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我看到她的自责悲从中来,仅存的理智开始崩溃,崩溃的边缘是无限的伤情,我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晃:“你说话呀!”
梅婴的双肩开始颤巍巍的抽动,大颗透明的泪水从她的发丝间洇澐而出,云妩怒不可遏吼了她一嗓子:“你不要再哭了!薛姑娘问你话呢!你若想哭待会有的是时间让你哭个够!你不说话我们如何晓得谷主的情况!如何晓得该如何救!”
梅婴哭泣的声音于是更大,颤抖的嗓音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中愈见明显:“来不及了!谷主中的是万花飘香,甚么都救不了了!谁来都救不了!”
我的脑袋就像被渡劫云击了,一瞬间被她的话放空,空空的甚么都听不到。
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