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淡淡的笑了笑:“确切的说是死掉三百二十七年,的确轮回过几世,但没有神荼姑娘想象的那样多,大部分时间敝人都还是喜欢呆在酆都里。”
他这样一说,我才发觉自己很失态:“对不起,我就是挺好奇的。”
“没关系,敝人一开始死掉也觉得挺好奇,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我呆呆的望了望他,我想,他可真会开玩笑,死掉就是死掉有甚么可好奇。
满城的灯火千盏万盏争相绽放,火红的灯笼里关着九尾狐妖的尾巴,昏黄的狐火更显出酆都的诡异奇特,有些店家为了招徕生意,就把自家的灯笼写上店名,再略施个小法术,灯笼就在半空中上下浮动。
这时刚好有个长着三尺长身子的患鬼路过,便靠着窗边弯下脖颈,把自己吃着人血椰奶冻的嘴巴靠在窗户旁边的窗棂上,饱含敬意的对楚江王问候了一声:“二王爷,吃饭呢。”那一双青色的大眼睛,还一忽闪一忽闪的。
我没想到窗外还会有鬼,被他惊得不轻,当啷一声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楚江王却像个没事鬼似的谦逊颔首道:“要不要坐下来一齐尝尝?”
我再次承认,像楚江王这种资深老鬼,果然是非同一般的镇定,我得学习。
那患鬼极其温和的冲我咧嘴笑了笑说了句:“姑娘您长得可真美,比酆都里那些画皮女鬼们还要美,我们家二王爷真是有眼光,呵呵呵。”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身问楚江王:“我如今不会是鬼身吧?”
楚江王笑着摇摇头:“不是鬼身,是人身。”又对那患鬼介绍道“这位姑娘可不是普通鬼,你就算要开玩笑也不能对她开,你得尊她一声神荼大人。”
那患鬼听到我的名号僵在当场愣住了,许久才回神懵懂的道:“原来是东方鬼帝的神荼大人
,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承蒙王爷厚爱,我和娘子还有事就不做叨扰了,还请王爷和神荼大人不要怪罪。”说完便默默离开了。
楚江王俯身替我捡起掉落的筷子,又喊了小二哥来换过一双干净的。
雅间里安静了一会我才道:“二王爷好名气,酆都里到处都有相熟的鬼。”
有女鬼在窗外的忘川岸边,用火折子把水中快要熄灭的莲花灯重新点亮,低低的吟唱伴着不甚欢快的埙声在窗外飘过,隐约听到那女鬼的唱词是:江月如梦一樽还休,堂画咫尺难记思量,裁不尽的相思血泪,彼岸彼岸,暮暮朝朝。
楚江王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我,看样子是有话要说,我和他的视线再次对上,隔着桌面微微欠身笑了笑道:“二王爷如此瞧着我,我挺不适应的,您是不是有甚么话想说?”
楚江王意味深长的隔着桌子俯身向前,一张脸孔离得我更近了些:“敝人最近的两世,上一世是正常死亡,享年六十九岁,再上一世是在杭州,心爱的姑娘被人逼婚,姑娘不从投湖自尽,我也追随那姑娘一同投了湖。”
没想到楚江王这种性子也会为情所困投湖自尽,我不禁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二王爷当真与谣传里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落酆都俗套呢。”
楚江王仍是笑盈盈的,伴着那女鬼的低声吟唱,显得性子颇为乖顺:“谣传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谣言满天飞,食不食烟火落不落俗套,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何况朝朝暮暮本就难胜天,情爱终究也会成为逝水无痕的陌路。”
他和我的距离挨得很近,我闻着他身上幽幽的冷香出神的道:“二王爷身上这冷香,我不是头一回闻到了,但总觉得很熟悉,好像是曾在哪里闻到过。”
楚江王难得正面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是昙花香,姑娘若是闻过很正常。”
我皱了皱眉头:“昙花?我从没见过昙花,何来闻过昙花香?”
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忘川,低低的叹了一声:“是啊,从没见过昙花……”
每一回,只要楚江王做出这种略显失望的表情,我就不敢继续深入问问题,我怕问得多了问到点子上,万一触到他的心伤触及他的底线,我很怕自己会失去与他相处的机会,于是端起面前的血酒一手托了杯底:“刚刚都怪我好奇,触及了二王爷的伤心往事,真是对不住,来我敬王爷一杯,先干为敬。”
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也不会喝酒,但是为了缓和气氛,我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一口喝下去,灼辣的烧酒在食道里直线而下,就像一把火烧进了我的胃里,冲的我两只鬼眼冒金星,脑袋里凭空冒出来一朵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