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的头一夜,纪陌萧难得对我网开一面,放了我一夜安宁。
我坐在灯下苦苦思索,明儿这一场大戏该如何演得逼真,突然耳边有极轻的脚步声,我近几日被纪陌萧折腾的很是惊弓,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我的小心肝狂跳不止,我在那脚步声中抖着嗓子问了句:“王爷?”
那一厢的脚步声一停,荡出个带着暖意的笑声:“神荼姑娘想不想我?”
我一惊快从椅子上滑下去,眼泪汪汪摸索着道:“二王爷,你怎么来了。”
楚江王不晓得从甚么方位伸出一只微冷修长的手来,轻轻握住我的手道:“我忙完就上来了,还以为时候不早了你已经睡下了,没想到时间刚刚好。”说着拿手指在我的额头旁边揩了一揩“你这手指头是怎么一回事?”
我敷衍他道:“没事没事,前几日元神出窍回了趟酆都,谁晓得凡人的身体太过脆弱,我一抽身他就摔倒了,一不小心扭到了没甚么。”
我元神出窍的同时楚清弦会摔倒是必然,所以我现如今基本不敢元神出窍。
楚江王拉着我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听说这紫昙妖不好对付是吗?”
我一口气卡在胸口,按耐不住直接哀叹出声:“岂止是不好对付,人家这位小王爷可不比你们十殿王爷,人家是横行霸道惯了,时常以草菅人命为乐子,我一个过了气的鬼帝能拿人家怎么样。”
楚江王凝神听我对纪陌萧的抱怨缓缓的道:“我得了些消息说给你听听?”
我站起身摸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他也倒了一杯,捧在手心里取暖。
楚江王在我身后沉默了半响才咕哝出一句:“我看你倒挺适合当瞎子的,这水竟然一滴也没洒出来。”声音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我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悻悻的道:“这事还得多谢大帝的一番美意,我打从来了便瞎了,不晓得自个儿长得究竟耐不耐看清不清秀,王爷瞧着觉得如何?”
这问题显然比上一个问题还要犀利,楚江王再次沉默了,半响之后才道:“眼睛空蒙蒙的不聚焦,瞧着有点瘆得慌。”
我弯着空蒙蒙的眼睛笑起来:“那长得呢?算好看吗?”
楚江王回答的甚是艰难:“挺清秀的,就是有些娘娘腔。”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我之前对于娘娘腔一词一直没甚么概念,都是牛头马面有一回评论酆都里面的男鬼时说,楚江王就是长得英俊文雅的正好,比他长得凶悍的诸如黑无常,就可以被划归到丑的行列,比他长得还要美的诸如画卿颜,就可以算做是实打实的娘娘腔。
我就着手边的瓷杯喝了口茶怅然道:“反正也不是我,娘不娘娘腔同我也没多大关系,倒是听白跟我上来受苦了。”
他沉吟了良久笑道:“我还是觉得你之前那样子好看,而且也有神韵。”
我瞪着睁眼瞎的双眼,象征性的抬头望了一会天,他可真会说恭维话。
楚江王又道:“这紫昙妖有桩旧事,我说给你听听,也算是给你提个醒,明日做法的时候,万不可动了不该动的,牵出不该牵的。”
我再次瞪着甚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哑然了:“你如何晓得我明儿要做法的?”
他一根微冷的手指搭在我的左手腕上:“你以为这昙花手串是戴着玩的?”
我目瞪口呆的将他望着:“真是有劳二王爷费心了,您那把送我定情的折扇不会也是带着监督我的任务来的吧?”
楚江王再次轻轻笑起来,声音里有如常的温润:“你不是喜欢我的字吗。”
我平白无故
又被他摆了一道,心下感觉忒不爽利:“那得看是哪一世。”
楚江王不接我的话,一句三叹将纪陌萧二十年前那桩旧事吐了出来,纪陌萧的父亲本是位悍将,一心念着先平天下再置家业,十数载戎马倥偬,待到封王加爵娶妻纳妾已过了而立之年,原指望快些添人丁,谁想妻妾连生七子却没一个活过周岁,王爷急得寝食难安,四处打听延续子嗣的偏方秘药,哪知甚么怪方都试了还是留不住一点血脉,如此又过了几载,忽然来了个云游的道士给王爷起了一卦,说他杀戮太多命中本已无子,若要延续香火只有偷天逆命。
纪陌萧的父亲一口应承,说是泼出了性命也不能让纪家绝后,那道士听罢便拿出个瓷壶,说里面封了株花苗,只要养活了此花便能得子,只是这花需得用活人的鲜血去灌,七七四十九日等壶嘴里冒出芽来,这儿子便算是得上了。
那王爷原就是个刀口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