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瑞王府同纪陌萧打过照面,我便觉得他是个甩手掌柜的性子,你要他吃喝玩乐撩妹耍横不成问题,你要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只怕就能先要了他的小命,我捂着楚江王的折扇在心底把他一顿贬低,结果纪陌萧出人意表的给我露了一手,不晓得从哪里鼓捣来了辆马车。
暮春的傍晚下过一场雨,小镇上的青石路面冲得油光水滑,一眼望去甚是清爽,暮色渐次低下来行人寥寥,酒肆的掌柜打了个哈欠,招呼伙计早早关店,正上着门板身后一阵马蹄清响,一辆乌蓬马车停在店门前,赶车的跳下来下巴一扬朗声道:“给我间清静的上房。”
伙计本来要打烊的,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我们这里是酒铺,你要住店该去客栈,这条街走到底……”正要往下说,掌柜的抬手阻住他的话头。
伙计满腹疑惑,却见掌柜的赔了笑脸对那车夫道:“如果客官不嫌小店简陋的话,我这楼上倒还有两间面南的屋子,我这就派人去打扫出来。”
那客人自鼻底嗯了一声,转回身去一打车帘,从车中扶出一个人来。
掌柜的亲自引着那两人在店里落坐,烫上好酒摆上好菜说了句:“慢用!”
又把伙计拉到楼梯口低声吩咐“这一桌务必好生招呼,我上去收拾屋子。”
伙计看着掌柜的跑前忙后一头雾水:“掌柜的您认识他们?”
掌柜的摇了摇头,伙计更不明白:“既不认识那您这是?”
掌柜的叹了口气:“我虽不知是甚么人,但晓得这样的人我们开罪不起,此人一身戾气只怕是哪个门派的高手,小心伺候着好。”说完一溜小跑上了楼。
掌柜的话勾起了伙计的好奇心,借着添酒的机会走到两人面前,一边斟酒一边偷眼打量他们,本来在门前隔得远瞧的不是太真切,这会子贴得近了再去瞧,才发现那车夫压根不像是车夫,面如冠玉眉目张扬,清亮锐利的眼底透着股浓浓的傲气,衣衫虽不抢眼但料子做工却甚是精良,他身边那人着一袭青衫,容颜雅淡与世无争,一双眸子空蒙蒙的,是个瞎子一览无余。
伙计正在出神,那车夫啪的一声把手中执的酒杯顿在桌上,锐利的眼神直扫过来,伙计的后脖颈一凉吓了一跳,连连倒退话都说不出,掌柜的在背后替他解围道:“这位客官,房间备下了,可要早些歇着?”
车夫一笑将身旁的青衣人拖进怀里,微微上扬的唇角凑到他的耳边,刻意放柔了嗓音道:“早点歇着也好你说呢?”青衣人皱着眉头不说话,车夫哈哈一笑,掌柜的赶忙上前去为二人引路。
漏尽更残静夜寂寥,我好不容易挨到楚清弦睡沉了,才敢元神出窍回酆都。
玄华天里的时间,同阳间不在一个维度上,同阴间也不在一个维度上,乃是个自成一派的奇异之地,我穿了几个时间的维度才穿回酆都,落地时酆都里天色尚早,有三三两两下班的鬼差,聚在烤肉摊前把着肉串说笑。
我在伽蓝街头甫一露面,便被一堆曾经在我殿上任职过的小鬼差围了个水泄不通,非要拉着我给他们讲讲赋闲在家的心得体会,我一心着急同楚江王见面,但又不好拂了属下的颜面,便三编两诌了几句替自己脱身。
诸如赋闲不是个体面的事,况且我又是个戴罪之身,承蒙大帝宽宏大度,才能在酆都里继续苟延残喘混日子,又如你们大家不管是想着继续做鬼差,还是想着开个小店下海经商,务必要把道义二字谨记于心,如此这般哄得他们晕头转脑,我才得以觅了个空闲,岔上去第二殿的小路。
我奔进第二殿的时候,楚江王正在给条案前一个鬼差交代公事,他面前的长条案上堆满了七七八八散乱打开的
文书卷,那鬼差躬身问他:“二王爷,从五王爷那里提回来生魂,明日还是午时正刻送去投胎吧?”
楚江王听到我的脚步声,侧过脸来望了一眼点点头道:“没错,午时正刻记好了,孟婆那边我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你们只管把人送过去别问太多。”
那鬼差直起身子,捧着手中一本软簿子翻了两页又道:“可是,这生魂的罪行还没有全部赎完,大帝这么的委实是有点说不通啊!若是钟馗大人追查下来,咱们殿上又该如何应对?”
楚江王抬起眼睛,甚是淡定的瞧了他一眼微笑着道:“你是我的属下,也是大帝手头的兵,这事是不是说得通,何时轮到你来质疑大帝了?你不操心自己的本职,倒有闲工夫去操心钟馗大人的事?”
那鬼差被他说得一脸哑然,楚江王拿手中青竹绿的折扇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