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浑身涂满了椰子油的欧皇秋,气喘吁吁地跟他的斯巴达盾女卡珊德拉,在屋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摔跤训练,旁边还有卡珊德拉的女儿在加油助威之时,闲不住的张良张子房,则径自在天皇城里逛了起来。
作为一座典型的江南水城,余杭天皇城(良渚古城)内部处处河道纵横,把街区划分成一个个小岛。城内的房屋或是傍水而建,或是干脆在水中打下一根根木桩,在上面铺上木板,建造水中的高脚屋。
虽然整个城池的规模不算非常大,城里的人口也不算很多,但让张良感到惊讶的是,这座乡野小城之中,诸子百家之人倒是颇为不少,还各有各的驻地会馆,门口都立着旗杆,悬着挂旗作为标记。
根据张良的观察,那些画着齿轮的,乃是墨家会馆的挂旗。
按照他原本的想象,按照墨者的作风,墨家的会馆应当朴素简陋,茅屋泥墙才是。
不料,这越人地盘上的墨家会馆,却是颇为精致奢华,不仅是全都瓦屋砖墙,地面也铺着石板,墙上还有浮雕,门口处不仅摆了计时的日晷,还悬挂着一块玻璃三棱镜,对着太阳在地面折射出七色彩光。
从墨家会馆敞开的大门往里望去,只见几个赤足短衫的工匠,正聚集在庭院中,身边堆满了各式工具,一起聚精会神地调整一门只要一个人就能扛动的小炮,然后拉动牵绳试射,打出漫天的彩纸碎屑。
旁边的另外一些人,在叮叮咚咚的挥舞锤子,吱嘎吱嘎地推着锯子,对着图纸制作各种精巧的机械,乍一看之下,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此外还有人在烧陶、打铁,弄得热浪滚滚、黑烟腾腾
更有一座石砌的屋子里,时不时传出爆炸和火光,然后便有人灰头土脸地跑出来,也不知是在干啥。
张良远远的看了许久,只觉得颇为嘈杂凌乱,但又完全搞不懂其中奥妙,便掉头走了。
而画着稻穗的,乃是农家会馆的挂旗。
这座会馆位于天皇城的边缘,看起来就是一座大型农舍,附带着谷仓和晒谷场,四周的水面上都是郁郁葱葱的“奇南帕”浮筏菜畦,当然同样有开辟在旱地里的农田。
但里面的庄稼,却大多并非寻常的稻麦,而是各式各样的奇异果蔬,似乎是异国品种,张良只认出了被徐福称之为“玉米”的“海外巨稻”。
在这些田亩菜畦之间,一些身穿粗布短衣、脚踩草履木屐的农家弟子,正手持各式农具,抬着气味浓重的肥料,一个个挥汗如雨,面容被晒得黝黑——若非他们还在田边摆了桌案,放置有书籍纸笔,时不时地停下来,走到桌边记录些什么,或是把雕刻了字样符号的竹牌,插在田埂上,以及拿着木尺和线绳,在田亩间测量一些什么数据,那么看起来简直就与普通农夫一般无二了。
看着这些跟寻常农人无异的农家子弟,还有立在会馆门口的后稷雕像,张良忍不住有些感叹和唏嘘。
他知道,作为诸子百家里的异类,农家与墨家有些相似,既不像儒者那样戴冠佩剑,一丝不苟,也不像纵横家那样眼神犀利、能言善辩,更不如阴阳家那样超凡脱俗、仙气萦绕,甚至不像大多数学派那样,专注于争雄朝堂之上,为了游说王侯而奔走天下,追求高官厚禄,而是沉浸于民间,生活朴素,不求名利,宗旨是效法上古先贤神农氏,继承后稷的事业,一心想要倡导耕桑,带领百姓钻研耕作技术。
农家的政治理念,就是播百谷,劝耕桑,以足百姓衣食。五谷足,则百姓足。百姓足,则天下足。
——很朴实的道理,恰如一个寻常农夫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按照常理来说,如今这世上,几乎没有一个国家不重视农业的。如果有这样一群热心的农业学家,来帮助自己的国家和臣民发展农业生产,增加粮食和经济作物产量,本应是让诸侯大夫们拍手称快的好事情。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在战国时代的中原列国,农家被到处打压,一度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
为什么呢?因为得罪了儒家呗!
当然,这跟至圣先师孔丘没什么关系,他在世的时候,农家还未诞生。真正敌视农家的是孟子,因为农家领袖许行抢了他的学生,狠狠得罪了这位心胸狭隘的大学阀,被孟子发动一切关系拼命围剿追杀。
——若非孟子当时并没有什么官职,只怕是早已效仿孔子诛少正卯,对许行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而农家无论再怎么朴实和亲民,好歹也是有着政治理想的诸子百家之一,不可能主动给诸侯做牛做马,委命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