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壁清野这个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感觉真是痛苦啊!”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天皇城,站在一艘桨帆船上的欧皇秋,不由得由衷地感叹道。
——随着“军事观察员”欧阳摇从下菰城仓皇逃来,还有越军探子侦查到的,秦人在北边伐木修路的行动,还有双方小股斥候在余杭以北水网湖泊间的频繁交手,秦军南侵余杭的意图,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所以,在余杭这块欧皇家的发家之地,原本还有些拖拖拉拉的疏散工作,一时间陡然加速。本地居民一方面是常年习惯了服从欧皇家的号令,一方面是有涂山巫女到处宣讲秦军的残暴——具体来说,就是一遍遍复述秦国的军法,“万人都尉,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以上,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以上,则盈论。”
这样一来,老百姓就会知道,一旦秦军打来,无论是胜是负,都肯定要在余杭砍足最起码八千颗脑袋。
而越盟布置在余杭前线的士兵,满打满算也不足八千,哪怕全砍了都不够,况且也不可能被全屠光。
那么问题就来了:
剩下的几千颗脑袋从哪儿找?
用脚趾头来想都可以知道,秦军的刀子,肯定只能向他们这些庶民“野人”的脖子上砍啊!
当然,如果秦国懂得输出软实力的话,或许还能蛊惑一些无知愚民,让他们抱着侥幸心理留下来。
然而,问题是,秦国朝廷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不重视舆论宣传,尤其鄙视那些搬弄口舌之人,因此在关东民间的舆论阵地上,长期呈现出一败涂地的崩盘局面。诸子百家几乎没有几个不是“秦黑”的。
在中原列国,再怎么喜欢唱反调搞异见的民间人士,也不敢说秦军是仁义之师,只敢说是常胜之师。
相反,那些从中原一路辗转逃到余杭的难民,听说秦军又杀到了身边的百里之外,一个个立刻吓成了惊弓之鸟,当即就嚷嚷着要渡过浙水,逃到看起来更加安全一点的会稽城里去,哪怕必须剃光头刮胡子也顾不得了——髡刑再怎么丢脸,总比丢脑袋强啊?头发剃了还能长出来,脑袋砍了可就长不出来啦!
尤其是家里住得跟秦国太近的韩国人,这一百多年来被秦军反复地屠了又屠、杀了又杀,已经被屠杀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一个男人理论上可以配好几个老婆(但是完全养不起,只能卖掉做奴隶)的程度,对秦军的恐惧早已是深入骨髓。而能够一路跑到余杭这种偏僻地方的韩国人,更是怂人中的怂列前茅。
得知自己都跑了那么远的路程之后,可怕的秦军依旧不远千里而来,再次一路杀到了自己的跟前,这些怂极了的韩国人,自然是个个魂不附体,几乎发疯。
而余杭本地的越人,也从他们嘴里听到了这支军队诸多可怕的故事——水攻大梁、长平屠杀、邯郸万人坑
在这些北方逃亡者的带动之下,没见识过秦军恐怖的本地越人,虽然还是不理解他们为何要如此害怕,但至少是知道了即将攻来的秦军空前残暴,留下来多半会没命所以纷纷积极服从命令,逃出战区。
而且,跟别的地方相比,因为地处边境而刻意大面积抛荒的余杭邑,算是人口非常稀少的,除了一座古老的天皇城和一座天竺僧人新建的灵隐寺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大型的居民点,要坚壁清野也还算容易。
十二月一日,天皇城的疏散工作全部完成,最后一户人家搬出城邑,坐船渡过钱塘江南下会稽。
十二月十日,原本还在犹豫是否烧毁天皇城的欧皇秋,得到了前方侦察兵的报告,说是秦军正在修复从下菰城南下余杭的道路,并且双方的小股斥候,已经在天皇城北方的东苕溪水域展开水上战斗。
于是,欧皇秋终于不再犹豫,亲手射出火箭,点燃了天皇城的天守阁,继而烧起了席卷全城的大火。
“亲手放火烧掉自己的城市,肯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像我父亲带着我离开迦太基城的时候,低价卖掉了祖传的别墅和庄园一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战争啊!
既然放弃城市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那么你不妨往好的地方想,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抓到大批战俘充当奴隶,你就可以好好地差遣他们,盖一座更大更漂亮的新城出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站在一旁船舷边的汉尼拔,如此安慰欧皇秋说道。
——虽然迦太基共和国元老院派遣的访问使团,在越盟大会结束之后,已经乘着季风扬帆南下,踏上了归途,但正在进行环球航海探险的汉尼拔巴卡,却是饶有兴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