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见来人脸色渐渐变了,思量定了,不就一个丫头,她纵出身大族,那也是原先的事情,对个下人,主人打的骂的杀的,纵说出去,也不怕,这才对来人笑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吝啬的,这就唤那丫头出来。”说着叫了声绿绮,绿绮心里还在骂小圆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有陈府的人看上了,听见金小姐叫她,忙答应一声去唤小圆。
小圆这时正坐在后院针线,已是九月天,今年冷的早,绿绮都换上薄棉袄了,小圆不过穿了夹的,做一会针线,搓搓手,看一会日头,心里想到,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火炉点?
绿绮一路咕嘟着嘴到了后院,瞧见小圆,哼道:“小圆,你的运气来了,你被人看上了。”小圆忙放下针线,起身道:“绿绮姐姐坐。”绿绮眼都没抬:“你也别做了,要换个地方去做。”
这,小圆不明白了,绿绮说完这两句,就掉头在前面走,走了几步,见小圆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喝道:“还不快些跟上,难道还要我扶你吗?”
小圆忙紧走两步,跟了上去,绿绮狠狠的扭了她胳膊两下,这才上前走。
到了金小姐房里,金小姐说了陈府的来意,小圆转头看着陈府的来人,离了这里,去别的地方虽说是自己想的,只是这些世家大族,有那不好的主人,那时?
陈府的来人在她初出来的时候反倒惊了一下,这丫头长的好也罢了,年纪小也罢了,怎么这行动举止,隐隐透着不俗,就算是自己家里的几位小姐,行动之中,也没有她从容,况且行礼之时,身上却不带贱气,这是怎么回事?
金小姐见她们都不说话,笑道:“是不是没瞧上我们这丫头。”陈府来人这才醒悟过来,笑道:“并不是,只是看这丫头年纪轻轻,竟能有这么好的针线,实在是惊住了。”
若是别的丫头被人这样称赞,金小姐也觉得自己面上有光辉,只是这小圆却是金小姐有心病的,听了这话,只是笑一笑,也不说话。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金小姐唤人给小圆收拾好了东西,自己悄悄又叮嘱小圆几句,让她去陈家时,千万别乱说话,又留陈府来人吃了饭,这人姓吴,别人都叫她吴妈妈。饭罢就带着小圆走了,小圆也没什么行李,不过随身的衣衫。回去的路上,吴妈妈瞧着小圆的行李,皱眉问道:“你怎么就这些东西?”小圆听她口音里,有些洛京那边的口音,不由勾起思乡之情。
只是别人问话不回不好,笑道:“做丫头的,能有这些已经足了,若似那流落在外的,没吃没喝的日子还有呢。”吴妈妈听见小圆这几句谈吐不俗,点头道:“知足者有福。”
说着拉起她的手瞧了瞧:“瞧姑娘的手相,定是个有福之人,只是现时有些波折。”小圆自洛京城破,一路颠沛流离,见到的人少有和颜悦色的,进了金家,金小姐又是这样性子,小兰虽好,却总是有她的念头,和她说不到一起去,心里的心事都只能埋在心底。
此时听到这人几句安慰的话,不由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吴妈妈听小圆虽也讲一口本地的话,那话里也隐隐带些洛京口音,笑道:“听姑娘这口音,也是洛京那边的?”
小圆嗯了一声,开口问道:“妈妈也是洛京的?”吴妈妈摇头道:“我却不是洛京的,只是在洛京过了三十来年,口音里难免带了些,只是我瞧姑娘的绣活,有些当年宫里供奉惠夫人的技艺,这是难学会的,却不知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圆见有人竟知道自己的技艺从何而来,心里惊了一下,却不敢说出实情,想起当日在王小姐她们面前说过自己是舅舅家这边的,又把这话说了出来:“惠皇后杨氏,却是我的堂姑母,惠娘本是她的侍女,我娘嫁进杨家的时候,和她请教过,这才教了我。”
吴妈妈听见小圆本是惠皇后的族人,又瞧瞧她的行为举止,点头道:“难怪我瞧你和别人不一样,原来出身不俗,只是可惜惠皇后晚节不保,城破之时,没殉国也罢了,现在还做了仇人的皇后,姑娘可千万别说出你是惠皇后的族人,不然。”说着深深叹息。
小圆听了这几句,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原来对自己的母后,众人都是这样看待了吗?这样一来,自己想趁机逃出去,找十四哥哥,看能否庇护的打算不也全落空了?
见她不说话,吴妈妈还当小圆听到自己姑母如此,在为她感到羞耻,叹一叹气,讲些别的宽她的心,最要紧的就是把陈府的事情都说了,小圆仔细听了。原来这陈家本是这地面上的大族,陈老爷原先是河间王的属官,河间王即位以后,升为侍中,势头越发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