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时现夭折相。断言为奴、早夭之相。这是自己小时候装睡,听奶娘和宫女当做笑谈讲的,奶娘当日还说,虽然皇帝有些痴傻,母后几经废立,但堂堂皇家公主,怎么也不会落到做奴的地步。
而今天,小圆想起这个断言,果然世事难料,为奴的日子接近四年,不由一阵长叹。林迦见小圆脸上变化莫测,结结巴巴的说:“你不要担心,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你会好好的,再说,不是还说你早夭吗?我没记错的话,你都十六了,十六的人怎么都不能说是夭折。”
小圆一笑,没想到看似粗犷的林迦竟然会这样安慰人。陈昂一直在旁边不语,突然开口问小圆:“不知公主有什么打算?”这个,小圆一惊,什么打算,只是想过逃出金家,而没想过打算。
林迦已经大大咧咧的说了:“还能有什么,公主是当今的亲堂妹,等回到我家,我让母亲带她进宫,见了圣上,皇后,复了她的公主位。”陈昂轻轻点头:“这也是个法子,只是公主,你如果这样恢复身份了,金家那边可是毫发无伤。”
车厢内一阵静默,的确,如果小圆以被林夫人带进宫的方式进宫复位,皇家为了体面所关,自然不会让她把这几年在哪里,做了什么说出来,自己在金家吃的苦,受的罪就全白费了,但是就这样放过金家,小圆是不甘心的。
看着陈昂,小圆问道:“然则陈卿有何良策。”听到小圆的称呼,陈昂脸上的肌肉跳动一下,自己当日果然没看错,虽受过磨折,然小圆与生俱来的皇家气质,就从这句话里表露无疑。
陈昂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挑开车帘,对车夫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对小圆道:“天快亮了,公主可要进建康城。”小圆垂下眼帘:“自然是要进的。”林迦也是个聪明人,折腾了这么半夜,酒早醒了,点头道:“建康县令是祖父的门人。”
小圆没有回答他,只是挑起帘子,虽然外面依旧漆黑一片,但隐约可见天边有亮色出现,天,就快亮了。
建康县衙,县令裘郁雨打个哈欠,在这天子脚下做个县令,可是一点都不太平,隔三差五的,就有皇亲贵戚来找麻烦,看看,下面那两个告状的,不就是清河王的家人和临海公主的下人,两人都互相指责对方的马车碰到了自己,裘郁雨无奈的看着下面,吵吧吵吧,这北方的土地都归胡人了,缩在江东的皇亲贵戚还有心事为这点小事找麻烦。
好不容易把那两位送走了,裘郁雨伸个懒腰,也该吃饭的时候了,坐直身子,旁边的衙役见他要走,喝道:“退堂。”
喝声还没有停歇,外面的鼓被咚咚咚的擂响,裘郁雨还在盘算着今天有什么菜式呢,被这鼓声吓了一跳,继续坐直身子,喊道:“何人鸣怨?”
被带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看起来十六七的样子,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些伤痕,但是盖不住她的花容月貌,裘郁雨本来是懒懒的,谁知这个少女的眸子一抬,裘郁雨感到一阵压力,急忙坐好,咳嗽一声:“来者有何冤屈,见了本官怎么不跪?”
来的正是小圆,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裘郁雨:“我跪天跪地跪爹娘,别的都不跪。”裘郁雨被她的话更是惊了一下,仔细看看小圆,惊堂木一拍:“你既来本县衙,又有何事?”
小圆站稳身子,就当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破衣,而是昔日公主的礼服,看着裘郁雨:“我乃惠皇帝所出琅琊公主冯瑗,流落江东为奴,受尽折磨。还请县令上书圣上,还我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