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听见“人相食”三个字,终于又意识到另一层更可怕的含义。
杨仪望向任秀才:“死的人之中,有的是被食,但食人的那些,却也陆续得了无名疯病,极少幸免。你是读书之人,想必类似记载也看过许多,甚至在有的人相食之后,本地大疫,殊不知那疫病,正是源自于食人之祸。”
任秀才屏住呼吸:“我、我不信……”
“你信不信无关紧要,但人食人,本就天理不容,老太太又是病弱之躯,你不用药石反而用至亲血肉,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可陆神官说……”
“你心知肚明,他若真的是那样神通广大的神官,老太太何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她早该好了!”
齐夫人忍不住哭起来:“是,要真的有用,在君君被……老太太就该好了呀!”
“好过一阵儿的!”任秀才忍不住,垂死挣扎一般,“当时我说是、神官给的灵丹妙药,老太太精神极好!”
杨仪冷道:“老夫人笃信陆神官,当时你就算给她一碗清水,她也深信不疑,会觉着神采奕奕!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不,不……”任秀才连连摇头,“我没做错!”
杨仪道:“你当然知道你错了,你只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你残害了两个无辜的孩童。”
就在这时,外间士兵跑来,气喘吁吁道:“十七爷,康儿被那个老太婆叫了去!”
齐夫人惊呼了声,拔腿往外,却给士兵拦住。
“让我去看看,让我……”她着急地想出门。
薛放嫌恶地看着她:“你去干什么?助纣为虐的东西!”
齐夫人像是给人打了一圈,眼中的泪一涌而出,她低下头去。
往前走的时候,薛放紧紧地握着杨仪的手。
杨仪很担心他沉默:“十七……我想,老太太不会伤害康儿的。她应该是不知道任秀才的所作所为。”
薛放道:“我只是怀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杨仪道:“你听他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恣蚊饱血,埋儿奉母,什么闻雷泣墓,那些二十四孝之典故,原本是传下来教诲世人贤孝为上的,可惜,过犹不及!其中比如他所说的几个,都是不相宜的,堪称糟粕,可他不知怎么竟把这些东西奉为圭臬,就如同先前那些人笃信陆神官一样,那些最不合理的、他们看着反而是理所应当……”
薛放喃喃道:“这种人,是不是该痛快打死了完事?”
“就算他必死,那也要叫他死的明白,不然他到死还以为自己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