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强撑着?”
柳轻勉强稳住气息道:“上了马车再歇着也是一样的。”
马车朴素宽敞,赶车的小伙子精神利落,远远见他三人落定,已是殷勤地摆好踏凳。
待他们走上近前,小伙子恭敬行礼道:“小人刘壮儿,奉庄主之命候三位贵客差遣。”
柳轻将他上下细细打量一番,方才笑道了声“有劳”,带头上车去了。
曲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还真是挺壮的。”
言罢,他先让江染霞登车,自己才跟着上车。
马车外观虽朴素,里面却装点得极舒适,各色内衬锦垫用料皆是上品,显然宋以淳极为用心。
江染霞坐稳抬眸,正看见曲晨与柳轻互换眼神,不觉诧异地轻道:“你们连宋老都信不过呀?”
曲晨低声笑道:“我们不是信不过老头子,是怕他老眼昏花看不清下面的人。”
车外,扬鞭声起,马车隆隆而驰。
江染霞伸指虚点着曲晨佯嗔道:“没大没小。”言罢,哧哧一笑抢过他手中的水囊递给柳轻道:“公子喝口水吧。”
柳轻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定了定气息,便坐直了身子运功调息。
曲晨正想同江染霞说话,却见她也一本正经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好了,他奇道:“你这是要作甚?”
“练功啊。”
江染霞一脸的理所当然。
“练功?”
曲晨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江染霞应道:“你不是说内功是‘万宗之源、武学之本’吗?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好好练啦!”
曲晨急道:“你们两个都运功,那我怎么办?”
“你护法呀,”江染霞笑笑道:“一个也是守,两个也是护嘛。”
曲晨还待再言,她竖起一支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弯下手指头指了指柳轻,示意他已入定不可打扰,然后便认认真真抱元守一运气行功。
曲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懒散地靠上车厢壁,看着江染霞阖眸吐纳渐入境界,他的眼波才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敢稍稍把深埋在心底的情愫悄赦出来。
他太明白,这些滚烫的被禁锢在内心深处的爱意只要有一丝被她察觉,他就会再次失去她,而且,失去得更彻底。
因此,他只有狠狠地把它们钉在最不见天日的角落,任它们挣扎、痛苦。
马车没有停歇,直接穿过紫临镇,所以,这一夜只能宿在郊外。
柳轻、曲晨和车夫刘壮儿都在车外露宿,只留江染霞一人在车内歇息。
好在端阳一过暑热已盛,露宿于野倒也不冷。
次日傍晚,马车驶入了邵县,停在“来悦楼”门前。
柳轻挑帘一瞥道:“这酒楼太大了,人多眼杂,咱们换一家僻静的馆子吃饭。”
于是,刘壮儿又把马车赶到辅街上的一家小饭庄前。
说它小,也有三开门面上下两层,装饰简单,却干净敞亮。
柳轻甚是满意,于是三人下车登楼。
说是僻静,但此刻正值饭点,楼下堪堪满座,楼上两个隔间全都有客,外面的六张桌子也坐了三张。
柳轻打眼一扫,见靠窗的两桌都坐了人,便选了靠楼梯口的一张桌子坐下。
小二过来抹桌子倒茶招呼着,曲晨在山里闷了个把月,昨日又啃了一天干粮,自是已经憋屈坏了,遂抢着点菜。
外面三桌坐了客的:
靠窗两桌一桌是夫妻二人带了一双儿女,另一桌是两个文士打扮的男子,都是极安静地进食。
唯有中间这一桌,坐着三个汉子,腰间背后各自带着家伙,一看就是道上混的。
此刻,桌上已摆了一堆酒壶,显是喝得不少,正在酒酣耳热口沫横飞的时候。
柳轻和曲晨皆是玉树临风的俊朗公子,上得楼来不免招人多看两眼。
旁的两桌不过看看便罢了,那三个汉子却是毫无顾忌地斜乜着醉眼上下打量。
只听其中一个声音细尖的道:“嗬,这两个小白脸可真是够看哈。”
另一个敞胸露怀正对着这边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笑道:“该不会是谁家养的小倌吧?”
一句话引得其他两个人都猥琐地笑起来——小倌是市井切口,专指有钱人家养的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