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改变,仍旧静静地望着岸上的景物。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中握着箫的手忽然间攥得有多紧——他不能再逃避,因为也许在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要面对她;他更不能再接近,因为他不想把他们带到一个可怕的深渊!
江染霞跑到柳轻身边,感受到他反常的冷淡,不由怔了怔,歪头瞧了瞧他,小声道:“公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轻的心微微一疼:他如此冷待,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有没有不舒服。
握箫的手狠狠又加了一下力,他生硬地道:“我想静静。”
仿佛怕她听不懂般,他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人。”
“哦……”
江染霞懂事地轻轻应了一声,欠了欠身,默默地退了下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走远了,柳轻才脱力地将手撑在船栏上——天知道那样无情的两句话他用了多大心力,而她只有一个字的回答,也像针一般刺痛他的心。
霞儿,我们就这样渐渐地生分下去吧,你唤他无星,却只能唤我公子,一开始便如此,此生便该如此。
一整个上午,柳轻都心神不属地在甲板上闲逛,江染霞乖巧地没有再在他面前出现过。
转眼已临近中午。
阴云渐薄,晴阳浅透。
江水复青,两岸重绿。
所有的景致都慢慢回到了从前的鲜艳明媚,只有柳轻的心仿佛仍留在那滚滚浓云之下,再也照不进一丝微光。
“公子。”
一声暖若轻阳的欢快呼唤自身后传来。
柳轻止步,缓缓地转过身。
江染霞原是笑靥如花地飞跑过来,接触到他清冷的眸光,笑容蓦地一偃,脚步也立时放缓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垂首走上前,翩行一礼道:“花厅里摆了午饭,请公子前去用餐。”
柳轻望着面前的人儿——这般前所未有的谨言慎行令他心疼。
但他只是默默隐忍着,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提步越过江染霞身畔,向着花厅走去。
他不想拒绝同桌吃饭,毕竟这也是他未来要面对的煎熬之一,他只能慢慢地学会去适应。
三菜一汤,全是柳轻平日最喜欢的。
如果你平日最喜欢的东西忽然一起出现,一定是有人用了心的。
这种用心,让人心暖,也让人心疼。
霞儿,你还是不要这般费心的好,对你,对我,对他,都好。
柳轻沉默地坐下,端起碗,却发现江染霞并没有坐,只是交握着双手像个小丫鬟般地侍立在侧。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凳子低声道:“坐吧。”
他从没想过把她当丫鬟待。
江染霞战战兢兢地道:“不不,公子先吃,我……”
“坐下!”
柳轻没有看她,却蹙眉加重了语气。
那丫头未再推辞,“哦”了一声,乖乖坐下。
柳轻举箸吃饭,江染霞觑着他动了筷方才端起自己的碗来,瞄着他的脸色,没滋没味地扒了两口。
柳轻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危坐而食。
半晌,江染霞终于忍不住放下碗,小声道:“公子……”
“食不言。”
柳轻毫不犹豫地拦住她的话头。
这句话只比直接说“闭嘴”斯文了一些。
“哦……”
那丫头只得重新端起饭碗,啮檗吞针般接着往嘴里扒饭。
柳轻也是如鲠在喉——他们两个同桌吃饭也常各自安静地进食,但那样温馨自然的无声与现在这沉闷窒息的寂然有着天壤之别。
勉强塞了半碗饭下去,他终于放弃了互相折磨,丢下饭碗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卧舱中走去。
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看见那个孤零零坐在桌边的人儿,内心刚建好的所有防线就会全部垮塌。
霞儿,你恨我好了!讨厌我好了!
我便是如此凉薄冷情之人、便是如此喜怒无常之人,昨日还在促膝欢谈,今日我便可冷眼相待!
长痛不如短痛,以后你离得远远的,我便再伤不到你了。
柳轻颓然坐到桌旁,拿起书,明知一个字也看不进,却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书页上,强迫自己轻声念上面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