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闪身进了小路。
玉碑莹莹,双冢依依。
虽已无花,但萱草葱葱,绿荫环绕,外面的凄寒到得这里竟是一散,扑面而来融融暖意,竟满是春之盎然。
江染霞缓缓走上前,玉碑之上金字闪闪:
故先考柳公群大人
故先妣柳母秦氏孺人合墓
她曾梦想着要将父亲和母亲合墓而葬,当然,只能是梦想而已,因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且不说父亲尸骨全无,就算是有,江家也绝不会同意。
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否曾经相爱,她只知道“妾”这个身份是母亲此生最大的耻辱。
她虽然惋惜柳轻的父母英年早逝,但也深深地羡慕那样不顾一切、两情相付的情爱:纵然短暂,却不遗憾。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有敬香,因为心头仍有痴念,她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能陪着那人一起来敬香——以儿媳妇的身份敬公公婆婆。
江染霞走到石案前,自玉匣中抽出三支香来点上,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奉香于炉,再退身提裙跪倒墓前虔诚顿首。
一叩首,愿二老魂安九泉永世相伴。
二叩首,求二老保佑公子平安喜乐。
三叩首,我爱公子此生无悔,我盟之誓今世无改:从今往后直至命尽,我日日为公子念经祈福,二老在天有知,若公子命中有何灾劫,请移在我一人之身。
第三叩,伏跪良久。
缘尽情在,人去心留。
公子,我孑然于世,一无所有,只剩这些了。
祭告已毕,江染霞黯然起身向外走,上了主栈道,正要往润翠轩回去,忽然眼角余光觉着对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凝眸看去,唯见树影摇曳。
她自嘲地一笑:恐怕是自己心神恍惚,花了眼罢。
她正要接着往来路回去,却蓦地心头一动,有些好奇地望向合冢斜对面的那条枝杈横杂的岔路——那里是什么地方呢?
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问过曲晨,他说还没造好,却不说在造的是什么东西。
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此生再无重回之日,若留下个一辈子的疑问,倒也是挺磨人的,况且,既要记下整个锦曦岛,自然不能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江染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候还早。
她又向两边瞧瞧:左右无人。
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飞身掠到那条小路边上,紧接着,一拧腰,没入枝叶丛中。
一冬的风雪催折,枝杈上的树叶显得有些稀落,但依然是层层密密宛若屏风般。
江染霞小心翼翼地绕过一道道树屏,忽觉眼前一亮,忙定睛看去:
碧树环绕之中是一座孤冢,无雕无饰的墓碑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曲珣之墓。
江染霞触目之下不由轻呼出声,待抬手捂嘴已是晚了。
碑旁背外伫立着一个裹着貂氅的男人,正手抚石碑目注坟丘,听见响动,缓缓转过身来,神态懒散,笑容可掬。
赫然竟是曲珣!
光天化日,看到一个活人的墓冢已经够意外的了,更诡异的是本尊居然就站在墓碑旁边!
江染霞总算是反应快的,不过片时便恢复了神智,略带尴尬地笑道:“原来是曲伯伯在此啊!”
曲珣也笑着道:“你来了?”
江染霞悄觑了一眼墓碑道:“我不知此处是曲伯伯的生冢,乱闯乱走,打扰了伯伯的清净。”
曲珣摆手笑道:“欸——不打扰不打扰。”
他微眯双眸似笑非笑地道:“就要走了嘛,各处看看,留个念想,理所应当。”
江染霞闻言大吃一惊,瞪着他,小脸儿煞白,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曲珣背着手走近两步,笑嘻嘻地盯着她的双眸,等着她答话。
他的眼睛烁烁有神,仿佛能看到人心底一般。
江染霞用力抿了抿唇,虽想不出是哪里露了破绽,却也知瞒不过去了,只得心虚垂眸道:“曲伯伯如何知晓?”
曲珣不答,却是点着她摇头叹气地道:“你这丫头,我素来欣赏你爽快利落、敢说敢做,怎么如今也学起那些小家子气来!”
江染霞自知理亏,纠着双手垂头不语。
曲珣却不放过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堂堂正正地来,光明正大地走,不好吗?非要弄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