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各位之中,李尚书的脸色最差,毕竟若要赔偿,还是得从他的钱袋子里掏钱,他好不容易从跟南洋的贸易以及滇南的锡矿里弄了些银子,如今预期的银两到不了袋子里不说,还要往外赔,这简直比挖他的肉都要痛苦。
但是南洋各国也都有使官驻扎在京师,听说事发之后就紧急“关切”,屡次询问此事,每次找到户部,李尚书先打哈哈说天下无事只是流言而已,后来风声太大无法掩盖了,便改了口风只说正在派人调查,还不知究竟等等……最后借口都说烂了,干脆地称病不去见那些人了。
但是这“拖”字诀显然并非长久之计。
李尚书皱眉道:“为今之计是快商议出一个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我户部可扛不起这么一大笔银子。”
兵部游尚书瞥他一眼,道:“既然是跟人家定好了的,当然不能毁约,现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总不能让南洋人以为咱们言而无信吧。”
李尚书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白白地掏出那几十万两银子?你不如杀了我!”
游尚书便皱眉不言语了。
鸿胪寺卿在旁边轻声说道:“李大人,这不止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假如真的毁约不赔付,消息传出去,别说是南洋,其他的周边各国也都会瞧不起我□□的,这是信誉问题,是国体。”
李尚书眨眨眼,显然是铁了心了,眉头深锁道:“不管怎么样,钱我是掏不出那么多。”
鸿胪寺卿悄悄地看向杨时毅,又看向在座一言不发的赵世禛。
此刻杨时毅才说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赵世禛跟杨首辅目光一对:“首辅大人呢?”
杨时毅略微沉默,这让李尚书有些担心,他生怕杨时毅说出赔钱的话,便小声提醒说道:“杨大人……”
杨首辅看他一眼,重又垂眸道:“既然有约在先,自然是不能毁的,该赔的一定得赔。”
李尚书目瞪口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杨时毅道:“但是目前船只是处在失踪不明的状态,货物是否毁损等等尚且不知。且船上还有南洋方面的人,所以我觉着,在查到船只下落以及真相之前就急着谈赔付,却是操之过急了。”
李尚书听到这里才总算松了口气,脸上稍微露出一点晴色。
其他众位内阁人等闻言,面面相觑,显然也觉着这话有理。
鸿胪寺卿道:“杨大人所说有理,但如果将来查明了之后……”
杨时毅果断道:“若是查明,那属于我们的责任自然是责无旁贷。”
他说了这句又看向赵世禛:“太子殿下以为呢?”
赵世禛才一笑点头道:“杨大人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既然如此,那就让鸿胪寺卿跟南洋使官交涉便是……”
话未说完,外头有一名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大为张皇。
他躬身道:“太子殿下,首辅大人,各位大人……出、出事了。”
赵世禛到场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将整条街戒严,顺天府、镇抚司跟大理寺的人里里外外地将客栈包围起来了。
客栈内的住客跟掌柜小二等皆都给囚禁关押。
赵世禛疾步入内,飞快冲到二楼。
杨时毅跟兵部的游尚书刑部张尚书是同他一起来的,却到底慢了一步,也急忙拾级而上。
当赵世禛走进房中,看到地上赵元吉的尸首的时候,向来冷静自持的赵世禛竟有种“这不可能”的感觉,仿佛眼前所见是个怪异的玩笑。
他睁大双眼,盯着赵元吉:“二哥?”
赵世禛看到赵元吉胸口殷红的血渍,血已经凝固了,颜色有些深,甚至有些发黑了。
他也看见了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以赵世禛的经验,自然看得出那是一刀致命。
缓步走到赵元吉身旁,他的脸色已经开始透出死者的铁青,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缓缓半跪在地,伸手握住了赵元吉的手腕,试图找他的脉。
可手底所碰到的肌肤已经有些冰凉了。
赵世禛僵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候,身后楼梯响动,是杨时毅同兵部刑部两位大人赶到了。
杨时毅率先进了房中,当看清地上赵元吉尸首的时候,素来泰然自若如他,在瞬间竟也变了脸色。
游尚书更是惊呼了声:“真的是王爷?!”
杨时毅喉头动了动,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倒是游尚书走到赵世禛身旁:“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