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渊目光扫过他们,下一刻,竟足尖一点,握着刀直朝他们而去。
刀锋掠过之处,一只盛满了迎春的水桶应声落地。
满桶的鲜花与清水不偏不倚地泼在那个衣袍着火、正惊恐地扑打着的老人身上,火焰随之熄灭。
那群胡匪也像终于回过神来了一般,鸟兽状散开了一片空地。
为首的那个用突厥语大声说了句什么,十数个匪徒纷纷四散,朝临街的方向逃去。
方临渊径直追上。
方才杀了几个,现下得再抓一两个活口,问出幕后的主使。
可街市宽阔,方临渊距离最近的那个都有两丈之远。他屏息几番纵跃,却见那帮胡匪已然接近了纵马接应的人,眼看着便要脱身。
竟算计得这般周密,还有百八十个同伙!
方临渊咬牙。
却在这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他身边掠过。他正前方的那个胡匪登时惨叫一声,腿下一软,竟摔倒在了屋顶之上。
方临渊匆匆回头。
便见火焰滚滚、遍地狼藉的街市之上,赵璴单手提着那篮栀子花静立在那里,正抬头看向他。
方临渊不敢有片刻停顿,回头几步便飞身上前,一把拽着领子将那胡匪提了起来。
却见他口中已有黑血溢出,双目翻白,早没了气息。
竟已服毒自尽了。
方临渊再抬头时,见那群匪徒已然跃入另一条街道,上马疾驰而去。此处离西城门不过半里,马匹嘶鸣声中,为首的那个已然冲破了城门的关隘。
——
“死了。”
方临渊一手握刀,一手提着那胡匪尸体从屋檐跃下,走到赵璴面前。
他将那尸体往地上一掼,继而丢下刀,握着手腕活动了几下。
“刚才是你拦住的他?”方临渊问道。
方才他提起那胡匪尸体时,看见他被钉在腿弯上的裤子。
是一枚打入他腿筋上的绣花针。
赵璴没有答话,垂眼蹲下身去,伸手取出了那尸体腿上的银针。
秀眉微拧,目光冰冷,方临渊一眼就看出了他神色中明晃晃的嫌弃。
针一取出,他便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丢到了一边,取出丝帕来擦净了手。
“有备而来,自不会给你留下活口。”赵璴垂着眼说。
“城中守备怎如此松懈?”方临渊皱眉道。“这么多持刀的胡人,怎会毫无察觉。”
“城门守备森严,城中巡逻的是上京十六卫,多的是混日子的官家子弟。”赵璴说着,凝眉看向西城门。
“但方才,正是西城门换哨的时刻。”
“他们是早设计好了逃跑路线。”方临渊道。
赵璴嗯了一声,单手提起裙摆,走到了一具尸体面前。
“你做什么?”方临渊问道。
却见赵璴抬腿,嵌着明珠的锦缎绣鞋微微一踏,踩下了那人覆面的布。
“他们口中还有毒药。”赵璴说。“许能当做线索。”
说着,他烦躁地拧了拧眉,用丝帕层层裹住手指,才俯身伸向那突厥人的脸。
罢了罢了,这位殿下实在怕脏得很。
“我来吧。”方临渊实在看不过眼,一手扒开他,走上前去。
就在这时,马蹄声隐约自远处响了起来。
方临渊抬头,便见为首的是个身着靛蓝曳撒的官员,身后跟着数十个番兵。
“十六卫的人。”只听赵璴淡淡说道。
“人都跑光了才来?”方临渊定睛看去,便见为首那个竟面上泛红,视线飘忽,一看便是在哪儿醉了酒。
若是他手下的兵,今日不赏他三十军棍,方临渊名字倒过来写。
“不必我们动手了。”方临渊转过身去,看向那策马而来的十六卫。
“这种脏活,就拿来让这位醒醒酒吧。”
——
马上那人是十六卫副指挥使李承安,方才荣昌街动乱时,他正领着一众属下在一条街外的泰兴楼吃酒。
来了消息,他匆匆上马赶来,分明酒还没醒,又让冷风一吹,吹得他头痛。
大过节的,怎么就碰上这事儿了。
被他爹硬塞进十六卫戍司的时候他就说不想来,但他爹非逼着他找个差事做。又说什么上京城防铁桶一只,又有禁军与锦衣卫把守,十六卫素日也只管些什么街头斗殴之类的小事,要不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