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说了,”她打断了对方的话,转过头问道,“相爷呢?”
小丫头撇了撇嘴,不情愿道:“今日一大早相府来了贵客,相爷如今还在会客堂呢。”近些天,步瞻愈显忙碌。即便身处内宅,姜泠也能窥见几分外界的动荡。步瞻一边安置流民,一边铲除异党,龙椅上的小皇帝俨然成了他的傀儡。每日上早朝时,他也是象征性地敬拜一下幼帝,整个大宣,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大宣。除去朝堂上那一位右丞相。他与右相萧齐清愈发不合,意欲断其臂膀。萧齐清年迈,却不乏有拥簇者,他的存在,亦是步瞻追名逐利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先前被步瞻铲除的卢氏,亦是萧齐清的同党。对于萧齐清,姜泠并不关心。她唯一担忧的是自己的父亲,当朝太傅姜闻淮。这些天,父亲一直称病,已经接连好些日子未曾上朝。如此想着,姜泠愈发惴惴不安,生怕父亲此举触怒到步瞻,引来杀身之祸。有忧心之事,她胸口烦闷,便喊上绿芜扶着自己去院子外透气。因是脚上有伤,她走得极慢,到了水榭边,她缓缓沿着石凳缓缓坐下来。秋意渐晚,取而代之的是东风初寒。感受着拂面的寒风,姜泠闭上眼睛。步府的风似乎比府邸外要凉上许多,四周都是高高的墙,暖煦煦的阳光很难照射进来。正闭目冥想,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带起凉风,腰间环佩叮当,朝这边而来。姜泠下意识地站起身,转过头行礼:“相爷——”映入眼帘的却是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他一袭紫衣落拓,手里执着把鎏金小扇,乌发高束,风度翩翩。见姜泠突然福身行礼,对方似乎也被吓到了,男人往后倒退上半步,拱手朝她一揖。“步夫人。”他的声音清润,很是好听。姜泠心想,这位大人应该就是今日前来相府的贵客。身为闺中妇人,本就不宜面见外男,眼下周遭又寂寥无人,姜泠唯恐此事传出去有辱自己与步家名声,在行礼后便欲告退离去。对方也是彬彬有礼,侧身给她让开一道路。然,就在擦肩而过之时——许是将才起身太急,姜泠眼前猛地黑了黑,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双膝一软、毫无征兆地仰后摔了过去。……醒来时,已回到听云阁。绿芜紧张地候床边,见自家主子醒来,欢喜地唤了句小姐。姜泠含糊应了声,刚一抬眼,便透过床幔看见方才在水榭前遇见的那名男子。他正提笔,低着头,不知在桌案边写些什么。听见她转醒,男人与绿芜一道望了过来。姜泠蹙眉,下意识往床幔后躲了躲。他怎么在这儿?女子主卧,岂能容外男踏入?若是再传到相爷的耳朵里……似乎瞧出来她的紧张与戒备,绿芜解释道:“小姐,您身子太虚,方才在池子边晕了过去。奴婢正准备唤大夫,恰巧这位季公子精通医术,通报了相爷后,便请他来为您医治。喏,如今公子正在开药方呢。”闻言,姜泠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绿芜言罢,只见那人搁下笔。此时正值午后,窗外日光正好,清澈明媚的一层光影透过窗纱,险险落在男人肩头。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姜泠觉得他着实太过晃眼。他虽未过分打扮,可言行举止,无处不透露着一种儒雅贵气。这种矜贵与步瞻身上的大不相同,相较于步瞻的清冷与沉静,他更为潇洒,更为不拘一格。姜泠支起身,言了声谢。刚坐直些,却发觉不远处的桌案上正摊开着一幅画,画卷上山水交错,正是步瞻赏给她的那幅《水波山色》。见她目光凝在那幅画上,对方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夫人喜欢季徵的画?”季徵。从前太傅府里,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绿芜忙不迭替她应答:“没有没有,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小姐并不喜欢他的画,奴婢这就将它收起话的虽是绿芜,那人却并没有看她,反倒饶有兴致地瞧着姜泠,看着后者的脸一点点涨红。她不会骗人,更难以掩饰自己的说谎。“嗯,季公子是我最喜欢的画师。”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听闻夫人乃太傅长女,自幼入宫受诫,画工上师承宁、孙两位大家,为何会喜欢季徵?”季扶声的画,实在是太不入流了。姜泠抿了抿唇,静想了片刻。“因为……被吸引。”“被吸引?”“嗯,”她点点头,“我虽自幼入宫受诫,拜入宁、孙两位老师门下,旁人也经常同我讲,两位老师的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