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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芜在身后焦急地喊:“夫人披件衣裳,当心着了凉——”一路上,她撞见许多人。青菊、芳姑姑、孙管事、冯氏身侧的婢女……见大夫人这般,众人皆大吃一惊,继而或回避,或以异样的目光悄悄打量她。看着她红着眼、披散着头发,不顾一切地朝后院跑去。耳边风声飒飒,姜泠听不清谁在喊自己。雪越下越大,落在她凌乱的发梢、单薄的衣肩,落在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上。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终于,于一片冰天雪地里,撞上那个人。他一袭雪色氅衣,从一间牢狱般的房间内推门而出。不知刚审讯罢何人,他手上竟还沾着血。听见声响,步瞻抬起头,看见那娇小瘦弱的身躯时,他的身形忽然一顿。几乎是同一瞬间,姜泠地停下脚步。她呆呆地看着男人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坠落在地,蜿蜒成刺目的红线。周遭寂静无声,只余下萧萧而下的白雪,覆盖在她颤抖的鸦睫上。有人朝他递了把伞,他撑开伞面,朝她走了过来。冷风拂于男人清冷的面容之上,他身形如松如鹤,矜贵自持。姜泠红着眼圈,声音很轻。“步瞻,你刚刚……是杀人了吗?()?()”步瞻垂下眼帘。“嗯。?()??$?$??()?()”
她声音一哑,不敢再问。一把伞横在她的头顶,遮挡住簌簌飞雪,她却觉得自己身上比方才还要寒冷。就这么一瞬间,姜泠感觉自己好似也变成了一堆雪,一堆冰冷的、任凭春风无论如何都吹拂不到的雪。步瞻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和脚趾,眉心微微蹙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她为何不穿鞋袜,话语落在嘴唇边时,却只剩冷冰冰的下一句话:“回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泠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往前走了两步,眉间蹙意更甚。“姜泠,你要做什么?()?()”
“我怀了你的孩子。”闻言,男人错愕地转过头。只见对方强装着平静,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步瞻,你知不知道……我有了身孕,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当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听到大夫说我有了身孕时,我真的好害怕。她们说那天晚上我晕倒在峥嵘阁,流了好多血。步瞻,那天夜里,姜府是不是也流了好多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弟弟……好多好多的血……”步瞻低下头,看着她。“没有。”“是吗?”她一愣,继而竟笑了,真难得,竟有人能在步左相手底下活下来。她的笑容苍白无力,像一朵绚烂的、却又迅速枯萎的花,绽放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步瞻移开眼,淡声吩咐左右:“把夫人送回去。”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动。见状,他攥着伞柄的手微收,半晌,竟将伞递给下人,再度走到她面前。冷风拂起他雪白的衣袂,男人眼中似乎有情绪流动。下一刻,他竟伸出手,将她从雪地里打横抱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抱一个女人。就连谈钊也觉得震惊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步瞻的手搂住她的腰身,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周围仍是游动的冷风,她闭上眼,闻到了一阵旃檀香气。还有……他身上的血腥味。那是旃檀香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味道,醒目、刺鼻。他沾满了鲜血的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胳膊,血迹染在她的肩膀处的衣衫上。一想起来这是姜家人的血,姜泠浑身发抖。步瞻抱着她,没有撑伞。飞雪簌簌而下,落在她的面容上,迅速融化成水。他的怀抱很宽大,甚至还带了几分暖意,姜泠却不敢将脸贴进去。二人一路沉默,终于,她听到极低一声:“那天夜里,我是抄了姜家,但没有杀人。方才的我提审的,是旁的门户的人。”“你父亲,你母亲,你的弟弟……还有其他亲人,都还活着。()?()”
他是想杀他们的。无论姜闻淮是否致仕,对方的名字早已烙在他的名册上。原因很简单,他的野心昭昭,而姜闻淮却是六皇子的老师。若是日后六皇子余党欲东山再起,势必会联络姜家,与他作对。所以他必须斩草除根,不留下任何隐患。但那日——他看着绿芜与姜衍传信,脑海里竟凭白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也许是这想法太过于可笑,他仅是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