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天一天没睡，等她睁开眼，已是黄昏。

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里的泥沙，在静止的时候便慢慢沉淀下来了。

林暮夕看看手机，已是下午五点。陈星她们几个女生都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好点没有今天要不要出来玩。

林暮夕一一回绝了大家的好意，手指划回联系框，便看到最后是黄凯的信息。

"暮夕，你们昨天怎么回事啊？放学那会儿陆臣回到教室发了好大脾气。把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都踹翻了。我都不敢去问他……"

林暮夕盯着消息久久出神，

他，为什么……

感到一阵头痛，这时手机消息框又弹出，是一条好友申请。

点开头像，看起来应该是个女生，林暮夕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同意申请之后，对方立马发来消息。

"陆臣同意跟我在一起了，你以后别来骚扰他。"

对面的人言语十分嚣张，倒是像来专门挑衅林暮夕的。

"什么时候的事。"

林暮夕现在情绪低沉，但她只想把事情弄明白。这一切变故的太突然了，会让她不自觉的一直去想到底为什么。

"就今天，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暮夕把手机丢到一边没有再回复，她不想去跟对方做无意义的争吵。她一直觉得，这只是她跟陆臣之间的问题，轮不到别人来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林暮夕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她想出去走走，吹吹风醒醒脑子。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边，连星星也没有。

街边依旧热闹，又是一年元旦。

林暮夕脑子里渐渐回想起，

开学不久的那个深夜，陆臣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两人在她家楼下坐了很久，拉钩约定会一直对她好。

前年，陆臣带她去放孔明灯，那时候两人一笔一划的认真写下了一直在一起愿望。

去年，陆臣带她去寺庙里祈福，他跪在佛像前，他双手合十的愿望里，字字句句都是自己。

她回到学校，陆臣说只要跟他在一起，保证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欺负自己。

之前每天放学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身影，

那些一起走在街边谈天说地的日子，

……

回忆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她包裹起来，与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离开。

蓦的一瞥，林暮夕看到了一个烟摊。她想起陆臣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抽烟。

她鬼使神差的上前，

烟摊里面的柜台上，摆着一个老式电视机，老板正歪着头看着。

播的正是话剧《青蛇》

里面的许仙正撑着伞跪在白素贞的面前，振振有词道，

"我起誓，

一生一世都待你好，

永远不会有二志。"

周围的雨幕里，众人齐声开口道，

"一生一世很长，

姑娘不可当真。"

……

林暮夕的心突的漏了一拍，不自觉站在烟摊旁发愣。

"买点什么？"

老板开口问道，林暮夕听到声音回过神来。

她怯生生的低头透过柜台的玻璃挑选起来。

随意的挑了一盒烟。揣在兜里，迎着夜色穿梭在人群中。

回到家，林暮夕径直走进卧室中，然后反锁了房门。

趴在窗户边，她生疏的抽出一根烟，点了好几次却点不燃。回想起陆臣之前抽烟的动作，她含着烟嘴里深吸一口气，同时打火机迎上前。

火光亮起，但下一秒林暮夕就呛出烟雾，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呛得她眼角都有了泪花。

她感到喉咙中一股难以忍受的烧焦的烟雾在弥漫，甚至头脑有些眩晕。

但她平复之后又抬起手，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咳嗽的生理反应。吸了一口又一口。

她之前总问陆臣，为什么心情不好就想抽烟。

那时候陆臣总是淡淡的说，

"你不懂。"

林暮夕又抬手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趴在窗边抬头深深的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眸有些浅浅的湿润，她自言自语的吐出一句话，

"陆臣，我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