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珑欠了欠身,和声道:“老夫人谬赞,实不敢当。娘家事情少,所谓的打理庶务,不过是虚挂的名头,大事小情的,都是管家打理。日后还是要婆婆费心教我,只望着过一两年能帮上忙。”
程老夫人不由笑起来,“哪里需要那么久?”
太夫人笑道:“什么都好,就这桩事与我唱反调。我让她尽快主持中馈,她就是不肯。也罢了,先一起打理着家事,过几个月再说。”
“你年岁又不大,不需急着躲清闲。”程老夫人道,“换了别人,只怕你不肯放权。你可要惜福啊。”
太夫人称是,“我明白。”
说话间,程夫人亲自端着一碗羹汤走进门来,恭恭敬敬地送到程老夫人手边,之后转身与太夫人、薇珑见礼。
薇珑看得出,程夫人情绪特别低落,此刻正在为强颜欢笑四字现身说法。
这女子当年到底做过什么?没有过错在先,程阁老不会长年累月地钝刀子磨着她——两个所谓的女儿,是她一生最大的屈辱吧?如今娘家又陷入风雨飘摇,她心里作何感想?
文人狠起来,杀人不见血。
程夫人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与否并不重要。最起码,对程阁老没有任何用处。
失去的,他已然失去,此生再不可得。
思及此,薇珑为自己一向敬重的程阁老不甘、心痛起来。
又坐了片刻,太夫人与薇珑道辞。程老夫人在病中,探病的人不宜久留,怕影响老人家休息。
外面的唐修衡也已走出程老太爷的书房,程阁老亲自相送。
程阁老歉然道:“家父年纪大了,未免絮叨,还请侯爷海涵。”方才老太爷一直揪着济南廖家那件事,用各种方式委婉地套唐修衡的话。今日唐修衡真就是心情不错吧?或者也是出于对老人的本能的迁就,一直和颜悦色的。
“人之常情。”唐修衡一笑,“瞧着老太爷倒是没有大碍,我这个外人都宽心不少。老夫人怎样?”
“也无大碍。”程阁老笑道,“只是,我肯定要在家侍疾一段日子。有的人年纪大了,会故意耍小孩子脾气。”
这意思是说,两位老人家要把他扣在家里一段时日,试图劝他放过廖家,避免里外不讨好的局面。唐修衡眼里有了些许笑意。
程阁老说起别的事情:“德妃的死,暂时不会影响到端王。”皇帝不会让梁湛、安平为德妃守孝表孝心,意味的也就是梁湛平日该忙什么忙什么,“我不在朝堂,在家又被琐事缠着,端王若是暗地里有什么与我相关的举动,还请侯爷告知一二。”
“哦?”唐修衡微微扬眉,“阁老何出此言?”
程阁老凝视着他,打趣道:“侯爷居然也会明知故问,难不成想看我成为端王的爪牙?”
唐修衡轻轻地笑开来,“成,我记下了。反过来,阁老也是一样,我看不到的地方,您多费心。”
“这是自然。”
唐修衡后退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阁老留步,改日再聚。”
·
这一日,新婚的周益安与程锦绣也来到程家探病。
二老并没见他们。不见就已满腹火气,见了更生气。
这门亲事,是程阁老给他们添堵的开端,他们自开始就竭力反对,怎奈毫无用处。
程夫人送走太夫人和薇珑之后,便撑不住了,回到房里窝火、流泪。听说新婚的小夫妻来了,不耐烦地蹙眉,“若是来了,便打发走!”
程阁老早已料定是这情形,自开始就让周益安、程锦绣去了自己的书房说话,随后让他们去给程锦绣的母亲王氏请安。
夫妻两个不会没有自知之明,走完过场,打道回府,去周夫人房里回话。
周夫人神色温和,把几本账册拿给程锦绣,“这是内宅的一些账务,你看看。账册里面就有持家之道,先了解一下内宅的情形。”
程锦绣恭声称是。婆婆说的话,程阁老也说过。
这些年,程阁老从没把她当女儿看。记事起,就觉得他不喜欢与家里任何人拉近距离,与她更像是师徒。只要她想学的,他都倾囊相授,没时间的时候,就给她请先生到家中。出嫁前,她学会了珠算、心算,持家的一些道理,程阁老也悉心提点过。
周夫人端详儿媳妇片刻,满意地笑了。锦绣样貌秀美,做派端庄大方,作为婆婆,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程锦绣见周益安欲言又止,便道辞回房。成亲后,婆婆待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