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携手同心,又有天子与文武两奇才的认可协助,事情自然就进展得颇为顺利,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便有了银号开遍两京十三省的可喜情形。
开路人的苦,谁没经受过,谁就不知道彼时他们到底付出了多少辛劳,承受的风险又有多大,切实感受到的,只有他们把路趟平之后的益处。
思及此,陆语忽然想到一事,手里迟迟未落的棋子落下之后,她抬眼看住他,轻声问:“你身体有恙,是不是在那三二年累的?”
沈笑山下意识地蹙眉。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喜欢谈论自己曾有过的、如今仍有的病痛。但是,对上她关切的视线之后,不悦立时消散于无形,且当下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事,唇角不自觉地上翘成愉悦的弧度,“什么意思?心疼了?”
陆语拿他没辙,笑一笑,“倒是说啊,是不是?”
“也不算是吧。”沈笑山道,“不定哪一年,过的就是睡得太少、酒喝太多的日子,也是自己不往好处过。”
“然后就落下了一些病根儿?”她问。
他老大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陆语瞧着他,觉得他别扭的样子很是有趣,可也……很让她敬重。
她没见他之前就有敬仰认可之情,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制琴的同好,不是因为他的惊才绝艳,而是他为这世道开了先河,为这世道下的商贾与百姓谋得了长远的益处。
她真的能在他身上领略到商魂。
“我想你长命百岁。”陆语敛目看着棋局,轻声说,“我想你硬硬朗朗地活到一百岁。”
沈笑山先是失笑,继而心海便起了柔软的涟漪,“我对你也一样。日后一起把身子骨养好?”
“……不一起,也该养好。”她说。
“要一起,我才能养好。”
“……”陆语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实在是受不了他说车轱辘话的毛病。
他就笑,笑得十分愉悦,落在她眼里,也格外地……迷人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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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原敏仪起身,由丫鬟服侍着梳妆。
陆语走进门,行礼之后,接过牛角发梳,遣了丫鬟,手势轻柔地为姨母梳理长发,笑道:“今日我来打扮您。”
“好啊。”透过镜子,原敏仪打量她,“我只怕你手艺不成——都没好生打扮过自己。”
陆语笑道:“无暇说了,我天生丽质,只要不穿灰扑扑的道袍就行。”
原敏仪望着她活泼泼的笑容,随着笑起来,由衷地道:“这倒是。”
“我是懒得打扮,却不是不会打扮。”陆语选出所需的簪钗,手势麻利地给姨母绾了牡丹髻,又取出一副红宝石耳坠,微眯了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给姨母戴到耳上,“好看么?”
原敏仪笑着颔首,“好看。”
陆语俯身,亲昵地搂住姨母,“那么,等会儿多吃些东西,今日少睡些。到晌午,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晒晒太阳,别总在床上躺着。生病的时候,最怕的其实就是没胃口、不走动。”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原敏仪望着镜中的外甥女,忽然心酸难忍,落下泪来。
陆语慌了,忙取出帕子给姨母拭泪,“是不是觉得我管东管西的太烦人?只当我没说。不哭,不哭了啊。”
原敏仪愈发难过,“明明该是我照顾你,情形却正相反……”
“您可真是的,这是说什么呢?”
原敏仪转身搂住她,“就是觉得,这一阵,实在是把你累苦了。”
陆语拍抚着姨母的背,柔声劝慰:“您和姨父好端端地在我跟前,让我孝敬,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小事。”停一停,无意识地套用了沈笑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少不得经历几次风浪。我都不怕,您就更不需怕了。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嗯!”原敏仪用力点了点头,“一定会有后福,我们阿娆,一定是最有福气的人。”
陆语失笑,给姨母拭去眼泪,又温言软语地宽慰了好一阵。
原敏仪平静下来之后,问起昨夜的事:“见没见原太夫人?”
“见了。”陆语点头,随后把两人的对话如实告知姨母,末了,又生出昨日就有过的狐疑,“我其实也在气头上,说的话算是信口开河,可她却气成了那个样子——我从没见过她变脸、失态,昨晚却分明是被我气坏了。”
原敏仪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叹息着道:“可惜,不能查她的生平。”
陆语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