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敏问：“怎么了？”

贺老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喟叹一声，“陛下……想把关州割让出去！”

邱敏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不可置信道：“咱们不是才打了胜仗吗？！这好端端的，如何要把关州割让出去呢？！”

贺老咬牙切齿，“还不是吕偲那个奸佞小人！陛下如今已听不进去我的进言了，朝中官员也多是他的党羽，此事多半是定下了。阿敏，我这次怕也是要留在京城回不去了。”

邱敏蹙眉，也是一脸的惆怅。

去年他回京述职，莫名其妙的就被留在了翰林院做侍讲学士。

这一年在京城里，他看着陛下是如何恩宠吕相，如今陛下已经是不理朝政

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吕相的门人们不止一次登门笼络，他们邱家虽也是世家，但排在最末端，且父亲过世以后，族里一直很分散，

步步为营实在太累了，这才想方设法的谋了个外放的职位。

没想到……

良久，邱敏才艰难开口，“朝廷难道要改姓吕了？”

……

四月初一。

钱磊上任前回乡省亲。

钱鑫和钱磊差了十六岁，从有记忆起，大哥就是个严厉的人，钱鑫一直怵头。

此时，钱磊坐在钱老爷的对面，钱鑫在他旁边站着，缩的像只鹌鹑。

钱老爷一脸的忧色，“怎么就到遂州去了呢？”

钱磊瞥了一眼龟缩的钱鑫，“还不是六郎做的好事儿。”

钱鑫闻言肩膀不禁抖了抖，却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埋着脑袋装作没听见。

钱老爷咬着牙又瞪了钱鑫一眼，对钱磊说道，“大郎，我可听说遂州的知府不太好相处。”

钱磊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不好相处也得相处下来。”

钱老爷叹了一口气，钱磊又说道，“有个事儿，我上任前必须得办了。”

钱老爷忙问：“什么事儿啊？”

钱磊敛眸看着钱鑫，“咱家的善堂不能再开了！”

钱鑫猛的抬起头来，脱口问道：“为什么？！”

钱磊一记刀眼扫了过去，“你心里没有数吗？！你知道外面的人背地里都是怎么议论我们钱家的吗？！”

钱鑫缩了缩脖子，“那……那都是谣言！”

钱磊沉眼，“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吗？”

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钱老爷的脸上扫过。

钱老爷看着大儿子阴郁的表情，竟然有种紧张和忐忑的心情。

“大……大郎，咱家的善堂开了这么多年，谁不说我们钱家大善，为了这点谣言就把苦心经营多年的善堂关了，这……不太妥当吧？”

钱鑫也连连点头，“就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又没有真凭实据，用得着为了这些话关善堂？”

钱磊依旧一脸的严肃，说道：“爹，你当初决定开这个善堂，为的就是有一个好名声，让儿子仕途通达，如今这善堂的谣言如此难堪，对儿子是百害而无一利了啊。”

钱老爷听罢，垂头沉思。

钱家是乡绅，几辈人里就出了钱磊这么一个读书人，当初开善堂就是为了给儿子铺路，如今这善堂对儿子的官声有了影响，确实不应该再留着了。

他点头，“那就关了吧。”

反正养着那些孩子也要花钱，关了善堂以后就不操心了。

钱鑫闻言张了张嘴，但看着父亲和哥哥的脸色又不敢开口。

想了许久，才弱弱的问道：“那善堂关了，里头的孩子们怎么办？”

钱鑫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有了想法。

善堂里的孩子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被丢弃的，都是孤儿，无依无靠。

善堂关了以后，可以直接把这些孩子送到府里来，入奴籍。

到时候就还能跟以前一样。

钱磊双目炯炯的看着钱鑫，钱鑫的细小的表情变化钱磊一看就心中了然。

他是真想一巴掌抽在这个满脑子浆糊的废物弟弟身上，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自己的暴躁。

“把你心里的那些小心思收起来，这件事情你要是敢插手，别怪大哥不念兄弟情谊！”

善堂的谣言不只是梁州府，附近的几个州府也传得风风雨雨。

钱磊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之前的同窗，那种探究和戏谑的口吻，鄙夷的目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