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楼下,七曜坐在马车前架上,看着楼内那个如花孔雀开屏似的雷霆军人,一会递水,一会擦嘴,这会甚至拉过了秦姑娘的手腕,不要脸地将手覆了上去。
而对面的秦姑娘也不见抗拒之意,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人,您要再不努力,秦姑娘可是会跟人跑了的……
他暗忖若自己是秦姑娘,在自家冷淡的大人和如今殷勤的花孔雀之间,也是会摇摆不定的。
冬天的上午,空气依旧冰凉刺骨。
秦亦楠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或许是刚从楚朗之手上摘下,依旧带着他的体温。
她按下楚朗之所说的绿松石位置,果然可以拉出,一道银丝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千皇丝乃兵器圣品,细若发丝却坚韧无比,千金难求。
“多谢。”
秦亦楠也不推辞,她除了匕首外,便也没有其余兵器,的确需要一些用于防身。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楚朗之见她收下,忐忑不安的心才落回原处。
“还有这个,”楚朗之由怀中取出一青色小瓷瓶,放在桌面,“这是生肌膏,军队里常用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他自秦亦楠坐下后便发觉她左胳膊有些不便,行动间迟缓凝滞,想必是受了伤。
他心中对方知琢暗暗翻了个白眼,秦亦楠如今的身份乃是娇弱女子,又不似之前的上阵杀敌,身上居然还能添新伤,自是由于他照顾不周,真是没用的男人。
秦亦楠拔起木头瓶塞,一股清凉苦涩味扑鼻而来,她柳眉微蹙,立刻盖了回去。
楚朗之乐了:“你还是这么讨厌药味……”
他接着强调:“回去记得用上,虽然有点苦涩味,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
用完午膳,秦亦楠带着楚朗之在河坊街周边逛了逛,约定好下次见面日期,就告辞各自离开了。
在秦亦楠走后不久,街角处尾随的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大理寺内,方知琢一脸阴沉,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隐怒。
咔嚓一声,手中青花杯盏寸寸龟裂。
“你你你……”赵衙内本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装门板,一看他最喜欢的青花瓷盏被捏碎,愤愤不平道:“你若是在意,你倒是跟秦姑娘说啊,只会在这里无能狂怒拿我杯盏撒气……”
方知琢刀子一般的眼神射来,赵衙内嗫嚅着又没声了。
方知琢回想着刚刚暗探来报的消息,什么当街执手对望,同游河坊街……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耳旁又传来了赵衙内的声音。
“你又不帮秦姑娘拒绝,秦姑娘顾着大魏的面子自是不能拂了梁国人的意,听说那楚朗之和秦姑娘乃是旧识,又对秦姑娘有意,若是他开口向你讨人,你给是不给?”
“他敢!”
方知琢一想到那个情形,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般,声音里满是暴怒。
“所以啊,你说说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秦姑娘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她不委屈,别人都替她委屈……”
“若是有一天,她当真一去不回,我看你还这么嘴硬不……”
这厢秦亦楠刚回了别院,便听说方府管家应方小侯爷的要求,送了两位丫鬟过来,特意强调了都是千挑万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
秦亦楠疑惑,命人将丫鬟带了上来,个子较修长的是铃铛,另一位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梨涡的是香寒。
她见到两人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这二人,或是神态,或是脸型,都和玉瑜公主有着些许相似,的确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方知琢嘱咐管家让人送来的么……
她回想起昨天夜里方知琢的种种异常,叹了口气。
“这么快就厌倦了这张脸了么……”
她纤细葱白的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秦亦楠有些失落,她虽目的不纯,但与方知琢相识后,还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每日睁开眼,就能看到他那张脸,让她内心深处那道溃烂的伤疤有了逐渐愈合的趋势。
秦亦楠在太师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她似笑非笑,打量着面前弱柳扶风的女子,心下已如明镜般了然。
与其说是丫鬟,不如说是通房来的更准确些。
她觉得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