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与身上这件侍卫服作斗争。
沉默蔓延开来,唯有衣料摩擦的悉索动静。
这时,就听姜灼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另一头飘了过来:“殿下?”
“你你你、你先别过来!本王在换衣服!”我手忙脚乱地扯着衣服,生怕她走到另一侧来——可越是急躁,便越是脱不掉;这凉爽的天气,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是。”她无所谓地答应着,一手搭在马鞍上,一手抚摸着白马的脖颈,低着头并不看我。
见她听话地待在原地,并没有过来的意思,我心中放松之余,未免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沮丧:再怎么说,邝希晗的相貌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她竟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果然是因为我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么?
“殿下,时辰不早了……”又过了一会儿,姜灼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呃,抱歉,再等我一下,一下就好!”颜珂替我准备的是一套月白色的织锦长袍,最外面则是搭配的暗纹薄纱罩衫,好看倒是好看,却也极为繁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整套衣服顺利穿齐整——真是被人服侍惯了,竟然连一件衣服都穿不好,仔细想来,我自己都替自己害臊。
除去这套衣袍之外,包袱里还有一叠银票,几锭银子和一枚玉珏,想了想,我将一张银票藏进衣服的腰带里,挂上了玉珏,其余的银钱都给了一身明紫色锦袍的姜灼:“喏,我们的家当都交给你保管了哦,姜管事。”
“东家放心,我省得。”她收好了银钱,配合地与我拱了拱手,扶着我上了马,自己却牵着缰绳往前走。
——她原本骑的那匹枣红马已经在路上放了,我们便只剩下这一匹流风回雪代步。
“姜管事,你不与我同乘么?”见她牵着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却悠闲地骑在马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者,只是背后不再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教我顿失安全感。
“不必了,”她头也不回地拒绝道,“主仆有别,共乘一骑成何体统?东家不必害怕,定不会让你摔着了。”
——主仆有别么?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像是被蚊子骤然叮了一记,酸酸涩涩的轻微刺痛,却怎么都搔不到痒处,只有默默等着那里红肿结痂后再慢慢消褪。
入城时必须下马接受检查,只见所有人都乖乖地排着队伍,依次由守卫搜身排查——男子也就罢了,略微盘问几句便放行,女子却大都要从里到外摸索一番。
我看那些守卫做这些事时面无表情,动作却有些粗鲁;而被搜身的女子也不甚在意,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我与姜灼,我心里着急,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虽然同为女子,但我也无法忍受被一个陌生人摸来摸去,更不要说此前才刚确定了我对身为女子的姜灼倾心。
——无论是当着她的面被人轻薄,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轻薄,我都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正考虑该如何避过去,就见姜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借着袖摆的遮挡塞进了守卫的手里,温声解释道:“这位大人,我家小姐得了种怪病,轻易不能与外人接触,还请行个方便。”
那守卫瞥了我一眼,旋即了然地点点头,冲着姜灼暧昧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俩口是私奔出来的吧?大姐我是过来人,见的多了!看在你识趣份份上,少不得告诫你一点——小公子生得太过俊俏,可要小心被别人发现了……行了,过吧过吧。”
离得这样近,我自然将她与姜灼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好反驳,只能僵硬地对她笑了笑,迅速转过脸——这八卦的守卫不会是把我当作了为与情人私奔而男扮女装离家的富家少爷了吧?
唉,我倒宁愿她猜的是对的。
可我既不是什么翩翩公子,姜灼也不是我的私奔对象。
“多谢。”姜灼也不澄清,与她拱了拱手便往前走——不知是否为了印证那守卫的误会,她主动牵住了我的手,颇为亲昵地与我并肩而行,若不是凑近我耳边时大煞风景的警告,我几乎都要当真了,“低头继续走……别顺撇。”
经她提醒,我连忙纠正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同手同脚的姿势——好丢人。
直到隐入了喧闹繁华的街市之中,确定已经超出了那守卫视线所及,姜灼才松开了搂在我肩头的手。
为了掩饰那一刻的尴尬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我装作被路两旁的摊贩所吸引,转眼望去——这一看,倒是真的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