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丢到了我这儿。”
梁茶浑身僵住,看着旁边那个怯生生不爱说话的小远,再看着眼前这似男似女的人,终于从他脸上窥到了多年前那个面无表情,穿着一身黑衣前来医院探望他的高中生,被他愤怒得丢掉水果篮砸在头上,还一直埋头的身影。
他脸色变了变,声音有些嘶哑:“你、你认出我来了?”
“对,我第一眼就认不出来了。”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情绪,“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路争。”
梁茶脑子轰地一下,陡然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路争却淡定许多,懒懒地往身后的靠椅倚着,不甚在意地抬眸:“你要报仇吗?”
梁茶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怯怯的抿唇不语的小远,犹豫了一瞬,伸手说:“先让孩子出去。”
路争眼神朝那孩子瞥了一眼:“回去。”
小远就抿紧小嘴,陡然站起来,转身走出了门,轻轻给他们关上了门,拐弯回了对门。
梁茶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那张全家福,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攥紧了许久的手,再次缓缓松开。
梁茶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想逼我离开?还是担心我认出你们来了,会伤害小远?”
坐在他对面的路争却忽而站起来,歪着头盯了梁茶许久,低声道:“我不喜欢骗人,与其后面难堪,不如先小人后君子。彼此心知肚明,不好吗?”
梁茶还真认真想了下,确实,早知道,总比稀里糊涂有了感情,最后被插一刀要强。
他苦笑,抬眸看着眼前的路争,心情复杂起来。
搬家。
他才搬过来半个月,大费周章地布置,租了一年的租期。
不搬家。
对门住着仇人的儿子,还是俩,怎么想着怎么憋屈。
只是梁茶明明清楚的,错不及后代,路争和小远又做错过什么呢?
“想什么呢?”路争懒洋洋地走近,比他高个头,伸手轻轻地搂上了梁茶的肩膀,低头凝视着梁茶的眸子,说:“对了,其实梁老师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当年,他那么恨你,可能是不止是因为你当众让他难堪,可能更因为……梁老师的儿子人见人夸那么优秀,而他的儿子却成为全校笑柄的同性恋。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嫉妒。”
梁茶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
路争低眸盯着他惊愕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低声说:“对了,你猜我爸撕掉的那封情书,是给谁的?”
他指腹轻轻抚上梁茶的唇,低喃:“是你啊。”
梁茶听得浑身僵住,所以兜兜转转,罪魁祸首还是他吗。
他快速往后腿了一步,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
路争手上落了空,指腹还有温热触感,他收回来轻微的摩挲着,抿了抿红唇,随手往上撩了下长发,回头看了眼这屋内温馨的摆设,垂眸露出一个落寞的神情来。
十年前的喜欢,如今说出来,也不过是一口上不去咽不下的老痰。
恐怕学长只会觉得恶心吧。
他侧身通过屋内的一面镜子,看到那个长发冷淡的女人,静了一秒,回过头去,转身看似潇洒地顿了顿,点了一根烟低头抽上,夹在手中,背对着梁茶说:“学长,对不起。”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他的喜欢也只会让喜欢的人遭受灭顶之灾。
当年他得知消息后,看着那个喜欢的少年悲伤而麻木地躺在病床上,如果弯腰、下跪都于事无补,他只能隐藏在暗无天日里,抱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小远,卑劣地沉默在黑暗里。
路争走后,梁茶心里乱了很久。
少年时,面对血仇,他能毫不犹豫地怒吼一句“我要杀了他”,如今三十而立,他喊不出来了,也知道何为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晚,他去了墓园一趟,和梁爸梁妈说了遇到路争和小远这件事。他爸当班主任的时候很负责,当时遇到路争这样的事,恐怕也很担心吧。家长来了二话不说扇了孩子一巴掌就走。
梁爸没和他说过有这么一件事。梁茶也不知道在他上大学后,母校还能因为他发生那么件惊动全校的事。
“老梁啊,我知道你很爱自己的学生的,路争既然是你的学生,又受了这么多年折磨,错不在他,我相信你也不会恨的。还有妈,你那么喜欢小孩,应该狠不下心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