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明灭的灯火一闪一现,照得先辈们排位上的字忽明忽暗。为了不让先辈们受风,整个祠堂的门窗都紧闭着,弥漫着香烛的刺鼻味。
牌位前的蒲团上,轻连漪耷拉着脑袋,瘫软地跪坐着。每每眼前的烛火突然窜高,她都要惊出一身冷汗。门外不时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一旦有人靠近或是其他什么可疑的动静,轻连漪会瞬间挺直腰杆,跪得无比虔诚。
夜渐深,只有娘亲偷偷来给她送给饭,关于父亲的什么话都没有讲,又匆匆出去了。她只知道父亲卧了床歇息,再没有别的人告诉她别的消息。而轻鸿,歇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国君陛下听说相佐回了奚国,因没有即刻复命动了肝火,传了令召见。轻鸿带了轻连城一道,到了戌时还未见回来。
双脚已经坐麻,轻连漪跪得有些脱力,脸颊上父亲打过的地方还阵阵发疼,想起父亲的脸色,两行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一只温暖的大手,从一旁伸到她的眼下,替她拭去偷偷溜出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
“你、你怎么来了?”连漪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引风,抬起衣袖擦了擦双眼。
“我听说了,过来看看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
“跪傻了?难道我还能从缝里钻进来不成?”
“才没有,你才傻了呢。”轻连漪伸手将近前的脸推远些,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来。
苏引风就势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来:“来,试试看起得来吗。”
“我爹罚我跪着。”
“你爹不在,起来吧。”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想来,他确实没有骗过她。就着苏引风的手,轻连漪试着站起来,谁知刚离了蒲团,双脚根本立不住,整个人往前冲去,另一只手下意识往虚空抓,苏引风将手递过去,正好被连漪一把抓住。
连漪站不住,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看向他:“我站不住。”
“我搀着你。”
轻连漪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苏引风身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苏引风小心地搀着,挪过蒲团,扶了她坐上去,自己也扯了一个蒲团坐在她的旁边。
“被打了么?”
“嗯?”连漪整理好衣裙抬起头,正对上苏引风看着她的幽深的双眼,顿时红了眼眶,“我爹他……”
“还疼吗?”
不问不要紧,苏引风一问,轻连漪心中的委屈,就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怎么也关不住。连漪抱住苏引风的胳膊,将淙淙流出的泪水一股脑擦在他的衣上。苏引风也不介怀,摸了摸她后脑的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打过我,这…这是第一次。我们又没有什么,他凭什么认定我胡乱招惹是非、毁了轻家的清誉。”
“对,他凭什么。”
“他…他一点都不相信我!”连漪扯过苏引风的衣袖,擦去满脸的泪,“我虽然性子野了些,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身份、吗?”苏引风的神色,突然变得悲伤起来。
怕他误会,轻连漪赶紧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事,我知道的,你的身份。”
“不不,我一点都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是吗?”
“我发誓!”
苏引风突然被她逗笑,不知从哪掏出一面小铜镜来,凑到她的面前:“你瞧,轻大小姐变成了清汤挂面。”
“诶?”轻连漪夺了铜镜贴上去细看,脸上果真一塌糊涂,懊恼地将铜镜往苏引风怀里一扔,抬头撞上他的暗暗发笑,“好哇,你笑我!”
苏引风抬手挡住她砸来的拳头:“快别打了,不笑了,就算是清汤挂面,也盖不住你的倾世容颜。”
他,是在夸她好看吗?砸下去的拳头忽的停住了。他笑起来,就像春风拂开久静的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就算是调笑,也是风度翩翩的美公子样,没有半分不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去。如雨点般的拳头不再落下来,苏引风挪开挡在身前的双手,迎了她的目光。
“咕咕咕——”
谁的肚子发出清亮的叫声,轻连漪羞红了脸捂住自己的肚子,低喃了一句什么,苏引风没有听清,凑过去询问。
“都怪你说什么挂面的,我都饿了好久了。”
“都是我的不对,作为赔罪,你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你上次提起的,在山林里自己烤的鸡。”
“好,那我们先去找处山林。”
“山林?”听说这大晚上要去山林,轻连漪连忙摆手,“只要烤鸡就好,不必山林的。”
“还得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