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所处偏西北,虽只六月却早已干燥异常,烈阳烘烤的大地似是氤氲着腾腾白气。
而此时,位于城南的翟府,外院正厅里,却弥漫着一股如处冰窖般的冷然,又让人感觉似是身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般。
只见宽广的厅内座无虚席,几乎翟府的主子都聚在了一处。
端坐于首座上的新任翟府家主翟霆在一阵默然后,冷声断然拒绝道:“我不同意!逝者为大,那是对死者的亵渎!”
仿若寂静的厅内霍然打破了易碎的瓷器,伴着翟霆的话落,厅内此起彼伏的皆也是不同意的声浪。
这让坐于右下首第三个座椅上一身缟布麻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翟大夫人显得是那般的孤单无助,就像处在暴风雨中的一片孤舟,若是以前,她该是坐于第一顺位的家主夫人,可如今……对面左下首坐得更为靠后的翟辉开口说了句什么,却转瞬就被厅中的反对之言压了下去。
翟辉,已逝翟场主的嫡亲长子。
坐于最尾端有二人,一端茶细品一玩弄着手中的白玉扇,与这突地吵嚷起来的场面,似是不搭却又奇异地融合在里边,无人敢轻易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盖因一位是惠安帝亲封前来彻查前任家主翟场主之死的钦差大臣,亦是新科状元奉恩公府的世子爷元理韫,一位是与翟府有生意往来前身为皇商的宁远伯府现任家主宁小伯爷。
二人互视了眼,元理韫侧首望向右下首的翟大夫人,也就是翟场主的遗孀,等着她做最后的决定。
还有一位,不断搓着手躁动不已却又不得不安坐于椅上的江源道府衙的孙知府,年近半百,身材已因安逸的日子日渐发福,圆润的面上汗涔涔的,本应是享福的年岁,这一月余来从听闻会有钦差前来审查之前的案子,他便愣是过得心惊胆颤,提心吊胆。
如今更是,他早便听闻钦差一行途中有遭遇袭击,本还以为皇城派来的年纪轻轻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钦差怕是怕了,这才迟迟未到,哪知却是悄然入了城已先行到了畜养场暗中查探!且三日前竟突地拿着圣旨和钦差印信出现在府衙,突地就把在马场查到的证据摆在了他面前,连带着的,还有府衙里仵作被收买的证据,他怎么也没想到,跟随了他多年的仵作竟收了不知何人那般多的银钱,还有隔县的几亩良田,这些已查实,仵作当即就被从京中跟随而来的侍卫拿下,具体问了什么出来他无从知情,但却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仵作皆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仵作的儿子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月俸也低,但他念着跟了他多年的关系,月俸私下也有贴补,却没想……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钦差竟会提出要……开棺重新验尸!
他到如今,心都还是颤巍巍的没个安稳,这事……不会牵扯上他吧?他当真不知情啊,再者,他也不会验尸,翟场主的死一切都那么像意外,他也没有先知,能想到仵作会被收买,他当初也只能那么判啊。
只是,如今该解决的还是现下这个场面,该要如何应对?就如现任的翟府家主翟霆所言,死者为大,开棺验尸更是从未曾听说过,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会遭到报应的!
翟府的人怎可能会同意?!
且,那位年轻的世子钦差,他就当真不怕会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