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全府上下,都统一口径:三小姐林月云即将嫁给湖州城的边防司令方维仁,林府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下个月的婚礼。
至于真正的三小姐,当夜就被父亲秘密地送回她母亲的娘家杭州,到舅舅家暂住。
半个月后,林府和一墙之隔的方府,同时张灯结彩,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凤冠霞披的新娘被媒婆扶进花轿,轿夫们在林府西角门抬起了轿子,将新娘送到了东角门门口,现如今正是方府的大门。
“请新娘下轿——方家长男方维仁,娶林氏三女为妻,以此吉辰,敢申虔告——”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呼,新娘下了轿,握着红绸,被搀扶着进了礼堂。
送嫁的林家人脸上没什么笑意,象征性地坐了两桌,赴宴的宾客们都明白这场婚事纯属霸王硬上弓,客人们也知情识趣,似乎都被满桌的珍馐佳肴塞住了嘴,没人敢起哄闹亲。
任谁都看得出,今天婚宴的气氛不够热闹,不过方维仁也无所谓林家人的心情好不好,反正他的心情大好。
当年的他,只配在这种豪绅之家的宴会上唱戏暖场,在台上卖力地耍枪弄棒,让台下的宾客看个喜庆热闹,唱得再好,也不过到主人家几枚赏银。
拿了赏钱,千恩万谢,回到后台,卸去脸上的油彩,脱下长靠大褂,放下长枪旌旗,他还得赶紧收拾行当,跟着戏班一起匆匆赶赴下一个目的地。
三年前在墨山村惹上人命,戏班子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带着手下四处游荡,恰好遇上一支野路子杂牌军在招兵买马,也顾不上打听主事的是谁,方剑平当即改了名字,毅然从戎。
“参军报国”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躲过官府的追捕。
三年来为了出人头地,平步青云,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杀了多少人,凭借着出色的头脑,凌厉的身手和杀伐决断的狠心,踩着无数军中兄弟的肩膀往上爬,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在他眼里,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夫妻对拜之后,他牵着新娘手中的红绸,进了洞房。
桌上的龙凤花烛烧得正旺,火苗灼灼,刻着双喜字样,滴下串串红泪。
墙上的和合二仙,一个捧着莲花,另一个捧着圆盆,喜笑颜开,满屋皆是旖旎的红色,喜庆吉祥。
方维仁一把扯开新娘的红盖头,“林小姐”着一身云锦描金红嫁衣,下着如意纹留仙裙,戴着嵌满了珍珠的凤冠,眉似青黛,目似秋水,杏粉桃腮,唇上点着殷红的胭脂,千娇百媚。
他贪婪地闻着新娘周身散发的淡淡香气,还来不及喝交杯酒,就忍不住凑上前想要亲吻,猝不及防的,新娘突然从嫁衣的袖子里一把匕首,向他的胸口捅去!
只听得“嗙啷”一声,她手中的匕首瞬间就被方维仁打在了旁边的地上,毕竟他是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杀出来的,新娘这点手速,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家家。
“你想杀我?还是你想在洞房花烛夜,跟我玩儿点情趣呢?是林继铭教你这么干的?”他紧紧扣住“林小姐”的两只手,又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戏谑又挑衅地问道。
“姓方的,你坏事做绝,谁都盼着你早点死!我为民除害……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杀了你!”她决绝的模样,反而引得方维仁哈哈大笑。
“可惜你杀人的功夫不到家啊,我看你怕是连一只鸡都没杀过,还想杀我?”他松开了手,轻蔑地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把刀给我削苹果就差不多,你是不是想笑死我?”
说罢他便上前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说什么为民除害,我看是带着旧恨,报仇来了!我没认错吧,柳雪娥———你真是命大,跳井都死不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林家的大小姐,这些年混得不错啊,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