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一路走走停停,不是踩着谁的脚就是挡了谁的路,四处摩擦,把上山的每张脸都默默记在心里。
苏荷一直跟在姜且身侧,许是为了引起她的兴趣,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玉真观的故事,难以连贯,姜且并未在意。
快到山顶,苏荷放缓了脚步,又轻轻拉了拉姜且的衣袖:“阿且,咱们等等齐玉公子吧?”
她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玄衣公子不知何时遗落在队伍半里之外,不疾不徐,姜且干脆停下来等他。
“阿且,你说玉真观当真有妖魔吗?”
姜且想起之前的罗刹鬼,随即摇摇头,又问身侧的少女,“你怕了?”
说起来姜且发觉今天的苏荷很不一样。从前因为父亲的缘故不少世家小姐登门与她结交,苏荷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后来因为她总爱发脾气,又喜欢舞鞭子耍长枪,那些“朋友”便越来越少,只有苏荷因为自己的父亲有求于她的父亲,不得不继续赖在她身边,做个小尾巴。
她是家中庶女,偶尔跋扈一些,但谨小慎微才是她的常态。今天为何会因为一个男人走几十里山路去一个“闹鬼”的道观吃素斋呢?
“没什么好怕的,先皇和太后娘娘往年常来玉真观为天下百姓做法祈福,若真有妖魔,也早被炼化了。”
苏荷像是吓了一跳,反问她:“阿且,你没听我先前说的吗?”
“什么?”
“这……”皇家秘辛,她没有胆子再说第二次。可迎上姜且灼热的目光时,她还是没忍住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遍。
京都城外山脉绵延,风光壮美。而先皇独爱四明山,于是命人在四明山顶修建道观,每年初秋亲自上山做法祈福,并开放素斋,与民同乐,庆丰收。
乾化四年,先皇在山上逗留数日未回宫,当时的皇后也就是今天的太后娘娘亲自寻了过来。
姜且不解:“太后娘娘为何不随先皇一同上山?”
苏荷语气中透着深意:“太后常年礼佛,不入道观。只是那件事之后先皇只要来四明山,太后都会跟着。”
那年秋季,先皇在玉真观宠幸了一名道姑,这是天大的丑闻。当时的皇后想要将那名道姑发卖乃至处死,都被先皇拦了下来,眼瞧着这事就要宣扬出去,便只得将其带回宫中处置,然而入宫后那名道姑竟被诊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姜且忽然想起一个人,试探性问:“可是章宸妃?”
苏荷沉默地点头。
“可她不是……”
苏荷不再说话,再多的她是真不敢说了。
好在齐玉已然裹挟着芳香走近,脚步落在她们身前止住,他自然地把两朵紫色小花塞到姜且手里,细长的凤眼透着几分邪魅。
姜且本想扔掉,但齐玉毕竟是永康王府的人,想了想,将花收进怀里,道了声谢。
素斋开宴,锣鼓喧天,山顶热闹非凡。姜且看一眼现场众人,确认一个不少后进入玉真观。这一次苏荷没有跟来,而是站在离齐玉不远的地方,玩着地上没烧干净的黄纸。
一场法事结束,为首的章玄师太表示妖魔已除尽,大梁余年尽安,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真正开始享受这场别致的素食盛宴。姜且像只灵活的猫儿,捻了两块点心,再悄无声息地跟着章玄溜进后山。
姜且躲在廊柱之后,章玄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才谨慎地推开最后一间屋子的门。直到确认她不会出来,姜且弓着身子蹲到那间屋子的墙角下,耳朵紧紧贴着墙面。
“仪式已成,那些事不用再做了。”
“我要见她……”女人的声音像被炭火灼烧过一般,沙哑刺耳,短短几个字听得姜且心里发怵。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安分一些,等到师父成仙之日定然不会亏待我们……至少要活着呀师妹。”
章玄又劝了几句,对方并未再有回应。听到脚步声,姜且窜至屋后,目送章玄离去,手不知摸到了什么,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指尖直上心底。
“啊!”姜且吓得坐到地上后退两步,她摸到了一节断臂,手里还攥着一根枯了的藤蔓。
“谁?”
章玄还没走远,听见尖叫立即回头,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棍子的道姑。
姜且正要找地方躲藏,就听前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死人啦!”
今天上山的年轻人里面没一个好得罪的,章玄连忙带人赶往前厅。姜且心扑通直跳,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她赫然发现这屋子背后